被困路上的货车司机:靠钓鱼改善伙食,每月少挣近万元,有时13个小时才开出300米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时培磊 张琪
因送货滞留上海的司机朱有强和耿利民盼着早日恢复正常。20来天的时间里,他们靠着面条来果腹,用自制的装备钓鱼来改善伙食。眼前的困难尚能克服,但每月万元左右的贷款和家庭开支都需要他们上路来维持。
自己钓鱼改善伙食
35岁的朱有强干货车司机有5年时间了,平时主要跑长三角往返其他地方的货运。3月下旬,他和一位卡友从上海拉货回湖北,计划再装车货回上海。3月23日,朱有强和卡友同时到了湖北,他卸完货就立马从嘉鱼县装了一车卷心菜,于当晚出发去上海。而他的那位卡友,3月24日装的货,准备出发时被湖北当地告知需要隔离观察14天。
24日中午,朱有强到达上海江桥批发市场,市场因出现阳性患者已经被封控。“所有的货车都被撵了出来,禁止出入。”
在和老板沟通后,朱有强拉着菜去了一个指定保供点,24日下午卸了货。朱有强没有离开,他想到朋友在湖北被隔离的事,选择在上海再等几天,觉得不久上海的疫情就会被控制住。
去了几个停车场,但全都不让停,朱有强就在青浦区找了个路口停下,“那时候上海还能买到物资,就准备了挂面、方便面、面包和两桶水。”
其间,有一位广州来的卡友来找过他。3月28日,俩人分开后没两天,他就接到卡友的电话,“告诉我他检测阳性了,让我注意点。”从那天起,朱有强就没下过车,他心里也犯嘀咕,感觉哪里都不太对劲。他不想影响到别人,“谁找我也不下车。”
就这样,朱有强在驾驶室待了20来天。在上海,像朱有强这样的司机还有很多。他的老乡耿利民比他还要早两天到达上海,他从浙江运送冷藏牛肉,但市场出现了阳性患者,防疫人员告诉他不要出上海。
耿利民停靠在普陀区武威路靠近一条小河的地方,他和卡友把油漆桶改造成炉子,吃了二十来天的方便面,前两天,他们用筐子当钓鱼工具,放上面条当诱饵,逮了几十条手指大小的鱼。“我们给它炖了一锅汤,这绝对是一顿大餐。”
再待一个月真吃不消了
趴窝的日子,朱有强靠手机刷剧、看视频度过,现在他的食物所剩无几,还够吃两三天的。附近的超市还没开门,想买东西,钱花不出去,“实在不行就向卡友或是老家定向援助的人求助。”
他最为焦虑的还是何时才能回归正常。他说,目前14天的时间过去了,他尚未发现自己身体有任何异常。但目前他没通行证,没法在市区自由移动,“外来保障物资的可以办理通行证,我们办非常困难。”
“现在应该可以申请离开上海,但去外面拉货,到哪里也不会轻易放行。”他担心,如果半路被盘问通行证,他无法提供,会被再次拉去隔离。
耿利民也有同样的困扰,他几乎天天被喊去做核酸检测,嗓子眼都快冒烟了。“还是回去好,但是我们也不想给家乡添麻烦。”
朱有强是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他的妻子照看着两个孩子。他的货车是去年新买的,办了两年的无息贷款,每个月的车贷近万元。靠着跑车,他每个月还了车贷后还剩几千至一万元不等,用作家庭开销和储蓄。“近一个月都不大开工,这月车贷只能先吃老本了,如果再待一个月那就真吃不太消了。”
耿利民的情况也类似,他的车贷和房贷将近一万五千元,家里有四个孩子,由妻子专职照看。近一个月没收入,他心里也很着急。
(货车司机在野外做饭)
每月比原来少跑两个来回
近一段时间以来,不少货车司机都感慨太难了。“现在路上的时间成本太高了。”货车司机杜振华说道。
对于很多拉普货的司机来说,为了节约成本,往往都会走一些下路(高速公路之外的道路),“现在疫情查得很严,下路各个地方检查的标准都不一样,要这个码,那个码,核酸检测有时候还不通用,非常麻烦,我们宁愿走高速,少赚点也不走下路了。”司机朱有强感慨。
尽管如此,货车司机上下高速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一卡友互助联盟群,记者注意到,司机们讨论和分享最多的是有关通行的信息。在很多地市,仅有特定的收费站才开放大货车入口,需要办理和出示该收费站的通行证,司机若开到别的收费站或手续不全就很可能被劝返。这样就造成了大货车的极度拥堵。一位货车司机感慨,他凌晨到了无锡的收费站,等了13个小时,车辆行走了不到300米,他担心货厢里的香蕉会坏掉。
各地放行政策不一,也给司机带来了很大困扰。一些司机因为在中高风险区卸货超过四五个小时,行程卡会带星。“在一些地区只要做好登记和检测,尽管带星,也会放行。但在其他一些地区,司机可能就会被劝返。我有个朋友,他是广州的,刚隔离完14天,把星消了,结果前几天广州又出现疫情,他还得再等。”朱有强说。
(高速路上经常会看到大货车拥堵出站的情况,很多司机一等就是几天)
货车司机杜振华称,因为上下高速时间成本额外增加了不少,他现在每个月比原来要少拉两个来回,每个月影响收入近万元。
杜振华是一位往返山西拉煤的货车司机,他告诉记者,除了时间成本增加外,货车的利润也比以前薄了不少。“运费只有个别地方涨了,我拉煤运费比以前低。我那个车烧气,最近也涨价了。”成本升了,运费却小幅下降,再加上运输次数减少,整体收入会减少不少。
“一些企业受疫情影响不景气,再加上司机多,价格就低,还有些像煤炭,出厂价格涨了,但企业又不想市场价涨太高,就会压低些运输成本。”12日,杜振华刚拉了一车煤,准备出发去山东,每吨运费合310元,“一年前的价格能到360-370元。”在这之前,他从山东拉了一车胶类材料,每吨运费140元。扣除来回燃气费7000多元,高速费用5300元,一趟来回,他能收入5000元左右。一个月下来,交完近万元的车贷,他还剩一万元左右。“原来价高的时候,最多能剩三万块钱。”
尽管行情处在低谷,但不少司机表示会坚持。“咱学历也不高,别的咱也不会干。”朱有强说,他现在就盼着疫情早日结束,他能早日回归正常。
(应受访者要求,当事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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