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袁枚志怪小说《子不语》,翻译时略有改动。
在京城之地,上巳日(即农历三月初三日)这天,有一位少妇坐着轿子,外出游玩。其实,明清时期的女人,受程朱理学的影响,地位很低,平时基本不会出屋。但上巳是当时节日,所以妇女可以出来。
少妇游玩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少年。这少年俊似罗成,貌若潘安,高高的个头,白净的脸颊,实在是个大帅哥。
少妇看到美少年后,觉得很高兴,让轿夫别走了,她直接掀开轿子的窗帘,盯着少年看。少年注意到有人看自己,回头一看,也发现了少妇。这少妇样貌也可以,于是少年也盯着她看。双方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忽然,少妇开口对美少年说:你……你不是张三爷的儿子吗?说完后,她对美少年眨眼,使眼色。美少年领会了,于是趁机说:没错,我就是张三爷的儿子啊。少妇接过来说:啊,那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中表亲戚啊。一晃过去了好多年,差点没认出来,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美少年跟着敷衍,问少妇住在哪里,自己有空去拜访她。少妇说:我现在住在京城某巷子里,三天后我有空,记得要来看我啊。。说完后,她又冲美少年使眼色。美少年嘴上答应,心思已经飘了,几乎把持不住。
说完之后,少妇催促轿夫走了。
其实,少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丈夫乃是士兵,三天之后正好值班,故而她假装和美少年认亲戚。到时候,她就可以和美少年快活了。
很快,三天过去了,美少年到了那个巷子里,找到了少妇的家。少妇一看少年准时而来,大喜,让他进了屋里,并好酒好肉招待,期间还频频撩拨美少年。少年自然也懂,于是吃完饭后两人就好上了。
半夜的时候,少妇丈夫突然回来了。少妇一边应付着丈夫,一边示意少年钻床底下,把鞋和衣服都拿着藏好,一边给丈夫开门。开了门后,少妇问丈夫回来干什么,她丈夫说天气冷,他来家拿棉衣。然后,少妇从箱子里拿出来棉衣,直接扔给丈夫,又催他赶紧走。
丈夫接了棉衣,临走之前,温柔地对少妇说:天很寒冷,你一个人在家睡觉,得盖好被子,别冻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要掀开被子,可以在被子里穿好衣服再出来,免得受凉。不等丈夫说完,少妇就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我得睡觉。说着,少妇把丈夫推出门外。
这个时候,丈夫又回头,交待妻子:外面天冷,你就别出来了,赶紧回屋里。开门也冷,赶紧披一件衣服吧。你要是生病了,为夫可是会很心疼的。明天如果天还冷,就不要起床做饭了,我抽空给你送过来,你在家中好好养身子。
面对丈夫的谆谆告诫,少妇没有感动,反而觉得丈夫很啰嗦,她一把推开丈夫,然后猛地关了门。外面一声叹气,脚步声动,慢慢没了声音。显然,丈夫走了。
确定丈夫离开后,少妇把美少年从床底下拉出来,殷勤地给他整理衣服,给他披上厚棉衣,还一直问他冷不冷,刚才有没有冻着,有没有受到惊吓,又说都怪自己丈夫,害得郎君受惊挨冻,希望郎君不要怪罪她,她愿意补偿郎君,郎君让她做什么都行,她只听郎君的话。
看到少妇对丈夫如此冷漠,对自己如此热情,少年不禁好奇,他问道:听刚才的情况,那个人肯定是你的结发丈夫,可既然是结发夫妻,为什么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如此推搡不耐烦,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啊!
少妇满不在乎,说道:哎呀,那个蠢猪,看到他就烦。我呀,一心都在你身上,他就是死了我也不心疼,对他何必用感情?我只心疼你啊,你受了凉,挨了冻,刚才肯定也害怕,我可是很难受啊。
刚才听到少妇对丈夫如此刻薄,少年已经看不惯了,现在又听到少妇如此说,更加气愤,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于是,美少年换了脸色,笑着对少妇说:你先上床睡好,我出去撒一泡野尿,很快就回来。少妇笑嘻嘻地说,只要他不来,那么自己就不睡,一定要等他回来一起睡。美少年不做声,出去后到了厨房,摸了一把刀,藏在怀里。
回到卧室,少妇已经脱了衣服,催促美少年赶紧脱衣上床睡觉。少年犹豫了一下,忽然摸刀刺向少妇肚子,看到少妇死后,他丢下刀跑了。
邻居有个屠户,每天都给士兵家送肉。这一天早上,他来到少妇家,看到门开着,喊了几声没人理,于是他进来找人,忽然看到少妇死在血泊中,吓得赶紧跑路。
碰巧的是,这时候士兵回来了,正好在门口遇到屠夫。一看屠夫拼命跑,还不知道什么事,进去后看到妻子已经死了,身上也没衣服,肠子都出来了。士兵大怒,抓了屠夫送到县衙,状告屠夫杀妻。
自己确实去了士兵家,又被士兵看到自己逃跑,屠夫有苦说不出,虽然他百般不肯承认,但谁也不信。县令也不管那么多,看到屠夫不认罪,就让衙役大刑伺候。屠夫宁死不招,但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只好违心认罪画押。
就在屠夫准备画押的时候,堂下一人忽然闯了进来,挥舞手臂,大声说:杀了那个少妇的是我,不要殃及无辜,这个人是无辜的!
来者正是美少年,看到众人惊愕,他于是把自己和少妇认识,相约以及他杀妇的原因、经过都说了,并表示不要杀屠户,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县令一听,并不怀疑,于是放了屠户,把少年关在狱中。
上司听说这件事后,觉得这少年虽然和良家女私通,有错在先,但他杀少妇倒是出于大义,又能主动认罪,救出屠夫,何况这也算是自首,于是各种为他减刑,美少年果然不用判死刑。上司还说保少年无罪,正要上奏,碰上皇帝大赦天下,这下美少年直接是无罪释放了。
士兵听美少年说完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她并不喜欢我,我一心想对她好,以为她会被我感染,殊不知她对我更是厌恶。感情之事,真的很难说清啊!
美少年被放出来后,亲自给士兵赔罪,士兵并不怪罪他,反而和他结交。而后,两人居然成了刎颈之交。
个人感慨:其实虽然少妇不对,但是少年愿意和她私通,说明少年也有问题。而且,少妇有罪也不至于死,更不能由少年来杀。只是,古人观念不同,加上女人地位低,所以少年这么做,反而成了义举。在今天,万万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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