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粤中南海一带的老百姓生活很难。老百姓一开始都选择忍着,但越是忍着,被那些贪官恶吏欺压得越厉害,所以到最后,那些选择隐忍的老百姓,都难以生存,明眼人都清楚。于是,为了活下去,有些人选择了其他出路。
比如反抗造反,但这个成本太高,代价也高,成功率极低,而且会牵连家人甚至三族、九族之人。无奈之下,有人就只能选择落草江湖,然后就是靠偷盗、劫掠为生。
这些靠偷盗为生的人中,有一人叫陈二牛,本是个农民,后来活不下去了,带着几个人,落草为寇,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陈二牛虽然成了强盗,但是并没有一下子堕落成魔,相反,他还很有正义感。他从不去那些穷苦人家偷盗,更不会去劫掠寡妇、孤苦伶仃之家,因为他知道,他们的日子比自己还难,家里不可能有钱,即便有钱,也不会多。
所以,陈二牛总是去那些大户人家偷钱,尤其是那种为富不仁,贪得无厌的人家中偷盗。如果一些商人途经深山老林,陈二牛也会带着几个人,强迫他们留下钱财货物来,否则就不给他们留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陈二牛虽然不想杀人害命,但有时候还是会失手。他曾经误杀一人,一直耿耿于怀。
这件事,还是发生在陈二牛刚做强盗的时候。有一天,底下的探子来告诉他,路上来了个富豪,此人家中钱财极多,又经常贿赂官员,欺压百姓,一定要从他身上弄些钱来,补贴自己,也是为大家报仇雪恨。
陈二牛一听,顿时义愤填膺,他叫探子休息,自己带着五六个人,躲在路边树丛里监视着。过了好半天,才来一顶轿子,轿子后面还有一辆车。陈二牛一看他,不像很有钱的人,还有些怀疑。
一个小弟说,有些富人就是这样,表面穿着普通,看起来没钱,实际上就是装普通,私底下干的事可歹毒了。他们这么做,既是为了好名声,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太高调容易招人恨。
陈二牛觉得有理,于是提着刀出来,几个人吓跑了后面赶车的人,还有前面抬轿子的人,然后让富豪拿钱来。那富豪一脸懵,一直说自己没钱,自己不是大商人等等。陈二牛大怒,叫人搜身,那人不愿意被搜,反抗很强烈,陈二牛一怒之下没忍住,一刀杀了他。
搜了几遍后,大家也没在此人的身上、车上、轿子里找到值钱的东西。
后来,那个探子回来,陈二牛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这个人是回乡养老的人,不是富豪、大商人。而探子说的那个富豪,压根没过来,因为他听说这一带有强盗,于是掉头回去了。
陈二牛大为后悔,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把人埋葬之后,从此下定决心,再也不妄杀一人,哪怕此人罪大恶极,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他依然不会动手,因为自己也只是听说,并不能确定。
后面,陈二牛依旧干着劫掠、偷盗为生的勾当,但是每次想到那个被他杀死的无辜老人,他总是良心不安。有时候,他甚至想一死来为自己的良心赎罪。但是,想到死了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活着给大家做点事,因此他又犹豫了。
陈二牛虽然是农民,但力气大,曾经两只手拉住奔走的牛尾巴,然后把两头大牛跟往后拉回来了,堪比当年的许褚倒拽牛尾。因此,大家都叫他陈二牛,其实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
由于陈二牛犯案多起,所以官府派重金悬赏捉拿,但陈二牛每次都能躲掉,所以没人能抓住他。
后来,县令的得力心腹发现,陈二牛有一位结义兄弟柳大郎,也是他的心腹,此人很贪财。于是,县令花了几个月时间,让人和柳大郎联络上,给他许多钱,让他把陈二牛灌醉,伺机捉拿他。
柳大郎果然答应了,他拉着陈二牛到一家妓院里,然后和他闲聊,旁边的妓女不断劝酒,很快,陈二牛喝醉了。
确定陈二牛喝醉后,柳大郎和妓女都出去了。然后,早已埋伏好的衙役们出来了,进了屋里,二话不说就把陈二牛绑起来,然后送到了县衙里。县令一看,大喜,马上把他送到监狱,还给他带了重枷,手上还有杻(一种类似手铐的刑具)。
陈二牛好像醉的不省人事,任由衙役给他上刑具,一动也不动,后面居然还睡着了,打起了呼噜。
天亮以后,县令升堂,要审陈二牛。衙役们把陈二牛带到公堂,陈二牛站直了身子,并不跪下。
县令大怒,一拍惊堂木,怒骂陈二牛,让他跪下。
陈二牛冷哼一声,说道:“我这膝盖,跪天跪地,跪神跪鬼,跪父跪母,就是不给你这种人下跪!你以为,你买通我的兄弟柳大郎,我就不知道?你以为你昨晚绑着我到监狱中,我不知道吗?你居然能想到买通我的兄弟,来谋害我,我真是小瞧了你。实不相瞒,我兄弟从没背叛我,我就是将计就计,来看看你这阴险狡诈之辈!”
县令一愣,随即又说:“休要多嘴,似你这般说,不还是被本官抓住了吗?”
陈二牛哈哈大笑,说:“些许木头,能困住我陈二牛吗?我当年倒拽两头牛,大人不知道吗?我若是想杀你,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不过我看你也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不是针对我一人,所以我就不杀你了。”
说完后,陈二牛双手用力,两手上的木杻顿时被掰断了,他继续用力,脖子上的重枷顿时裂成几片。
县令和衙役一看,顿时骇然,要知道他头上的重枷,足有百斤之重,寻常人别说掰断,就是戴着片刻,都会受不了,没想到陈二牛戴着一夜,居然还能轻松扭断。
陈二牛并没有去靠近县令,他一声长啸,屋顶上的瓦片都震动了,随后她走到外面,轻轻一跳,上了屋顶,过了四牌楼,继续从屋顶上走,打算从西门出去。
来到一处地方,这里是制作酱料的人家,他家屋顶上有许多放酱料的大缸。这些大缸,陈二牛走过许多次,从没有出过错。
但这一次,他踩到一个大缸时,脚下忽然打滑,他直接落了下来。落下来后,屋顶上的大缸也因为不稳,滚落下来,不偏不颇,正好套在了陈二牛的头上。
陈二牛一拳打碎大缸,内心挣扎了:“我以前经常踩这个大缸,从没有出过错,何以今天会出错呢?而且,这大缸为何偏偏扣住了我的脑袋?莫非,这是天意?我懂了,大概是我误杀一人,现在报应到了。既然如此,不如回去自首吧!”
于是,陈二牛因为这个大缸,又回到了县衙去。
到了县衙后,那些衙役还没缓过神来,一看他回来了,吓得直哆嗦,还以为他是来杀人的。
陈二牛径直到了大堂,说:“县令,快出来!”
县令躲在了后面屋里,不敢出来,吓得心跳加速。听说陈二牛又回来了,他更加怕了,说什么都不愿出来。
陈二牛大怒,说:“你不敢出来,难道还能阻止我进去吗?”说完后,他直接打倒两名衙役,进入房间里。县令吓得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
陈二牛也不废话,一把拎着他出来,把他摔在大堂,说:“你如此胆小,真是枉为男儿!我要是杀你,还会等到现在吗?我若是逃跑,还会回来吗?实不相瞒,我是来自首的,因为我已经大悟了,这是我的命数。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三件事,其一,把你的官服给我,然后我坐堂上,你对我行礼;第二,弄些好酒好菜来,让老百姓都看我,我要吃饱喝醉;第三,我上刑场时,还要穿着你的官服,而且得用你的轿子、仪仗队,把我送到天字码头。”
天字码头,是粤中杀死刑犯的地方,每次杀人也会有很多人围观。
县令一听,说:“官服乃是我做事的时候穿,你穿了,我还怎么送你到刑场呢?这件事,我得往上报,我不敢擅自决定。”
陈二牛说:“那你赶紧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县令马上骑马去找上司,上司一听,说道:“他只要肯服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杀了他,这个案子就结束了,大家都不用头疼了。”
于是,县令又回来,答应了陈二牛。他脱下官服,让陈二牛穿上后,自己对着他行礼。然后,他叫人准备好酒好菜,叫来当地百姓,围观陈二牛吃饱喝足。
陈二牛吃饱后,坐上了轿子,然后仪仗队在前面开路,一路上十分热闹。老百姓第一次听说这么勇敢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穿着官服去行刑的犯人,因此都去围观。
到了天字码头,陈二牛从轿子上跳下来,引颈就戮,仰天大笑。刽子手一刀下去,他身首异处。头落地后,陈二牛的笑声,还从胸腔处传出来,十分诡异,刽子手都都吓得把刀丢了,转身就跑。
事后,许多人还在讨论这件事情。
有人说,陈二牛太傻了,因为一个破缸,就要自首,实在愚蠢!与其自首,还不如杀了这些糊涂的官员,为老百姓做一件好事呢!
旁边的人听说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你们都误会了陈二牛,他用心良苦啊,可惜大家都不懂。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主动赴死,所谓酱料缸、命数,不过是借口而已。他应该是下决心要死了,自首只是个借口。”
周围人一听,纷纷聚拢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这个人说:“你们想一下,陈二牛既然要自首,要赴死,为何一定要县令给他行礼,为何一定要穿官员的衣服,又为何一定要坐着官轿,穿着官服,吸引百姓来看,然后再去刑场赴死呢?”
有个人笑了,说:“陈二牛肯定想做官,又做不成,所以死前也想体验一下做官老爷的滋味吧。”
这个人又叹了一口气,说:“不是这样,他是想让你们清醒。他穿官服,让县令给他行礼,说明县令做错了,不配做官,自然也就不能穿官服,因为他本来也是普通百姓,被县令这样的贪官逼迫,才不得以做贼。”
众人一听,不由得点头,又问:“那他为何要吃菜喝酒,还让我们观看呢?”
“因为谁也不想做饿死鬼啊,既然决心赴死,死前大吃一顿也正常。凡是做错了事的人,要受刑的时候,一定怕别人围观,而陈二牛不怕大家看,说明他知道自己没错,问心无愧。”
“那他又为何穿官服,坐官轿去刑场呢?”
“因为陈二牛看来,只有杀了贪官恶吏,天下才能太平。可是,这些贪官狡猾得很,偏偏又除不尽,杀不绝。所以,他借县令的官服来穿,也是表达自己的心愿,那就是杀贪官。陈二牛只是小强盗,假强盗而已,如今,穿着官服的假强盗死了,可是,还有很多真强盗穿着官服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被处死呢?”
“原来,原来陈二牛用心如此良苦!兄台高人啊,不敢请教,怎么称呼?”
“在下柳大郎,诸位,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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