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时,渔夫陈玄茂在河里打捞出一具石蛇,石蛇身上被藤蔓层层缠绕。他一时好奇将石蛇带回家中,不料竟差点惹出滔天大祸。
陈玄茂家住河边,平时种田,兼以捕鱼,不管种田还是捕鱼,他都是一把好手。家中日子虽然并不富裕,然胜在勤劳,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十八岁上,有媒婆穿线,娶了邻村一个唤作李兰芝的姑娘为妻,李兰芝同样生于普通庄户人家,养成了勤谨的性子,干起活来雷厉风行,麻利异常。
二人成婚十载,育有一子一女,加上父母,全家六口人生活极为普通平凡,但全家人身体康健,没有祸事便是福气。
陈玄茂和李兰芝成婚已有十年,彼此的秉性也都了解,李兰芝嗓门大,麻利而没有心机。陈玄茂则有些小狡黠,平时总想贪图一些小便宜。
为此,李兰芝没少劝丈夫,这世上哪里有平白无故占的便宜?倒是占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时有发生,还是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玄茂贪小便宜是性格问题,不是人品问题,他明白妻子是为自己好,但却仍然我行我素。
这日,陈玄茂捕鱼归来,见路边有个骑牛书生,书生俯身在牛背上,手紧紧抓着牛缰绳,却仍然摇摇欲坠,显得极为痛苦。
见他路过,书生艰难说道:“这位兄台,可否给些吃食?”
陈玄茂一看此书生似乎是个落难之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为难说道:“这位小哥请了,在下只是个渔夫,身上没带吃食,倒是有些捕来的鱼,然鱼是在下生计所用,给了你,我全家便要挨饿,你可有钱买?”
书生苦笑摇头,陈玄茂等的便是他摇头,当下又为难说道:“既无钱,我看不如这样,你将牛给我,我把鱼给你,你解了饥饿之苦,我有了耕田之牛,你看如何?”
书生闻言颇为吃惊,这几条鱼能值几何?黄牛和鱼岂能类比?又岂能兑换?这人分明是趁人之危。
书生有些生气,遂艰难抬头看陈玄茂,看了半晌后竟然点头答应,要用黄牛换取陈玄茂手中之鱼。
陈玄茂大喜过往,生怕书生反悔,赶紧将他从牛背上扶下,丢下鱼便欲走。
书生却喊住他,小心将牛缰绳解下拿在手中,牛可以给他,此缰绳不行。
陈玄茂害怕人家言而无信,忙不迭地点着头,嘴里说着知道,已经赶着牛远远而去。
书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摇头叹息。书生所为,陈玄茂全然不知,他扛着渔网带着牛,只差一跳多高了,乐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几尾鱼换来一头黄牛,这买卖太赚了。
至于书生不给自己牛缰绳,他刚才便打量那根绳索,此绳不像麻绳,通知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可笑书生将牛都给了自己,却留下了一根绳子,真是迂腐至极!
他喜笑颜开赶着牛回到家中,父母和妻子十分吃惊,不明白他原本是去捕鱼,为何鱼没捕到,却赶来一头黄牛?
他得意洋洋将路上发生之事说了出来,父母听得脸色阴沉,妻子李兰芝更是不喜。
“夫君竟还洋洋得意?人家一个过路之人,也不知道遇到了何种难事,这才会出言讨要吃食,你将人家带到家中,热饭给人吃点,又吃不穷我们,也算是好事一桩。可夫君竟然趁人之危,用鱼换了人家黄牛。黄牛何其贵也?鱼何其便宜也?夫君所为,实在不妥,再说了,生鱼能吃吗?。”
陈玄茂这个爱占便宜的习惯不容易改,为此没少被妻子唠叨,此番占了大便宜,妻子的唠叨他也不以为意,仍然高兴得摇头晃脑。
李兰芝要将黄牛再送回去,可陈玄茂死活不答应,无奈的陈兰芝回屋拿了吃食出门而去,显然是去找刚才那个书生。
李兰芝一路急奔,远远看见书生,过去连连道歉,说自己家夫君人不坏,就是爱占小便宜,鱼换黄牛,实在羞愧,书生且将吃食用完,然后便跟自己回家,她要把黄牛还给人家。
书生似乎非常吃惊,手中拿着吃食,盯着她看了许久后说道:“想不到一个贪婪的渔夫竟有如此贤妻,这也算是缘分,罢了,此绳送给你,当换你这些吃食之资。”
他说罢欲将手中牛缰绳给李兰芝,李兰芝连连推脱,奈何书生坚持,她最终只好收下。人家书生不跟她回家,而是郑重相劝:“黄牛和缰绳本是配套之物,但黄牛尚且还好,此绳却万万不可被人窥见购买,切记!”
李兰芝满腹疑惑,提着牛缰绳回到家中,将事情说了一下,公婆连连称奇,将牛缰绳拿在手中打量,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
如此,陈玄茂用几尾鱼换了一头黄牛,李兰芝用一些吃食换了一条牛缰绳,陈玄茂平白占此便宜,心里如同六月里起凉风,别提多舒服了,饭都多吃了一碗。
平日里,都是他去捕鱼,父母和妻子种着几亩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有头黄牛可以减轻太多负担,只是黄牛珍贵,寻常人家也不舍得买。
如今等于是几乎白捡了一头黄牛,地里的活等于是多了个大帮手,父母爱惜这头黄牛,妻子更加珍惜,俨然将牛当成了家中一口人,平时悉心照料,不敢怠慢。
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这天陈玄茂运气极为不好,在阳光下撒了半天网,却没有捕到一尾鱼,气得在心里直骂,眼看乌云在天空翻滚,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他垂头丧气将网撒下,暗暗想着,假如没鱼,这便是最后一网,今天时运不济,不如回家休息。
网在水中突然变得沉重,他心中大喜,莫不是网到了大鱼?要不然为何会如此沉重?
小心拉着网向上时,他又有些失望,他捕鱼时间很久,对此间门道非常清楚,网中有没有鱼,大鱼还是小鱼,仅凭着拉网时的震动便能感觉出来,因为渔网中的鱼被拖拉向上时会撞网,根据绳子的振动幅度,他就能知道个七八分。
可此时,拉着网异常沉重,却并没有撞网的感觉,难不成网到了河中“死物?”。所谓的河中死物,泛指那些树根、石头之类的东西,网到这类东西是不折不扣的倒霉。不仅没有收获,甚至还可能损坏渔网。
虽然心中失望,因为害怕渔网被毁,他也不敢太快提网,慢慢拉将上来,发现里面果然没有鱼,而是躺着一块黑呼呼的石像。
准确来说,这是一条石蛇,四周还被藤蔓层层缠绕,布满了淤泥。
陈玄茂心中火起,将石蛇抛到草丛中,边骂边择着网上的小树枝。天上阴云翻滚,并且开始向下落雨,他收起网搭在肩膀上,正欲回家时又站住。
他突然想到,这石蛇大约有两尺来长,自己好不容易从河中拉出,就此扔掉似乎可惜,带到家里,以后砌墙头垒猪圈,都有可能用到。
前面就说了,他这个人喜欢占小便宜,一把树叶都恨不能攥出点水分来,石蛇个头不小,虽然奇形怪状,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如此,他将石蛇放在渔网中,也不管沉重,背着回家而去。
行至半路,雨势开始变大,等他回家中,已经完全淋湿,将装着石蛇的渔网放到杂物间中时,他看到堂屋中并不是只有自己家人,还有两个陌生人。
乡野之地,平时极少有陌生人进村,此时大雨倾盆,想来应该是为了避雨。
他这般想着到了堂屋,看到父母一脸为难,妻子却脸色阴沉,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怎么了?”
他不解问妻子,李兰芝尚没回答,两个他原以为避雨的陌生人却堆起笑看他。此二人皆是四十来岁上下,一个脸上有麻子,一个鹰勾鼻子。
“这位应该就是一家之主吧?是这样的,我们兄弟二人偶然路过宝地,想买你家一件不值钱之物。”
鹰勾鼻子说话客客气气,不过陈玄茂十分警惕,他机警问道:“不知二位想买何物?”
原来,李兰芝和公婆今天赶着牛去地里干活,看天气将要下雨,便一起回家,不料路上碰到了此二人,他们两个人非要买李兰芝牵着的牛缰绳。
李兰芝不卖,父母也不卖,此二人竟一路跟到家中,苦苦相劝。
陈玄茂听得暗自称奇,怪事年年有,就数今天多,此二人为何要买一根牛缰绳?
“我们兄弟二人长时间在路上奔波,需要绳索捆绑行李,如果你们愿意,我们愿花十两银子购买。”
听了鹰勾鼻子的话,陈玄茂瞠目结舌,十里银子意味着什么?可以说他长这么大,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见过,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铜钱,何曾得见银子的真面目?
而现在,这两人竟想用十两银子买自己家的一根牛缰绳,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他张嘴便想答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答应得太快,人家会不会反悔啊?
怀着这些小心思,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麻脸见状马上说道:“二十两。”
陈玄茂目瞪口呆,他原本怕人家反悔想要矜持一下,万万没料到对方直接又提了一倍的价钱,这下要发财了。
他张嘴便欲答应,可李兰芝却抢先说道:“不卖,这牛缰绳我们不卖。”
麻脸和鹰勾鼻子对视,片刻后,鹰勾鼻子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催促,反正我们要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咱们后面还能商量。”
说罢,他拉着不情愿的麻脸出门而去,陈玄茂看两人出了家门,急得直拍膝盖,连带着跺脚:“娘子,我的傻娘子,这根绳子是你用一点吃食换来的,现在人家想出二十两银子来买,二十两啊,咱们下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你竟然把人家给赶走了,唉!”
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让父母不喜,李兰芝摇头说道:“当初书生说不让卖这根绳子,我都答应人家了。另外,一赶三不买,一赶三不卖,上赶着的从来不是买卖。此二人欲花二十两银子买根绳子,夫君不觉得奇怪吗?”
陈玄茂哪里管得了这个?对于他来说,妻子是将一笔巨大的财富生生推走,他急得来回转圈,甚至想出去追那二人回来。
而李兰芝不理会他,和父母仔细打量牛缰绳。绳子乌黑,看不出什么材质,不过此绳十分坚韧,光滑异常。也仅仅如此,他们看不出别的玄机。
“夫君啊,你觉得这天下能掉钱吗?天上只能下雨,断然不会掉钱,所以这种便宜我们不能占,当你认为是天降横财时,往往就是天降横祸。”
见陈玄茂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李兰芝苦苦相劝,陈玄茂愤怒地回了房中。
大雨一直下了一夜,次日清晨雨势变小,陈玄茂将渔网中的石蛇倒出,背着渔网出发。
李兰芝知道丈夫心中愤怒,如果平时他想冒雨去捕鱼,李兰芝会相劝,此时也不敢说话,等陈玄茂出门后,她好奇打量那块蛇状的石头。
这块石头弯弯区区,就如同一条蛇扭曲盘卧,更加让她惊讶的是,这块石头完全没有雕琢痕迹,通体浑圆,竟似天生地养而成,只是上面缠绕着层层黑呼呼的藤蔓。
李兰芝生平最是怕蛇,同时觉得这石头有些奇怪,在家里恐怕不祥,所以便搬动着想要丢掉,刚走到大门口,父亲突然惊呼,并且连连跺脚。
怎么回事?陈玄茂假装去捕鱼,把牛缰绳放在渔网中带出家去,不用说是去找那两个人了。
李兰芝听罢大吃一惊,二话没说,将石蛇扔到院门后便冒雨出门,直奔河边集市而去。
昨天那两人说得明白,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他们当然不能在村中找人家投宿,那么便只能去河边的集市上找客店住下来。
河边捕鱼者众多,人们为吃个新鲜,会到河边等着购买,久而久之,一些做别的小生意者云集而来,形成了集市。
陈玄茂偷着将绳子带出,定是想要去集市客店中寻找那二人,然后将绳子卖给对方。
李兰芝想得一点也没错,她赶到时,在一家客店中看到了丈夫。
陈玄茂的确将绳子偷带了出来,对于他来说,妻子和父母都是见识少,人家买这条绳子,定然是有用,就算这绳子上有什么秘密,他们也发现不了,既然对方出价那么高,为何不卖?万一这两人不耐烦离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此时正在试探,将价钱提到了三十两,鹰勾鼻子和麻脸根本没有犹豫,全都点头答应。就在对方拿出银子,陈玄茂欲将绳子交给二人时,李兰芝进店,伸手将绳子夺了过去。
陈玄茂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鹰勾鼻子和麻脸也颇为吃惊,不知所措望着李兰芝。
李兰芝也不多说,拿着绳子便走,陈玄茂在后面追赶,鹰勾鼻子和麻脸二人在店中面面相觑,脸色阴晴不定。
陈玄茂追着李兰芝到了家中,他愤怒叫喊:“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一条破绳子,人家出钱购买,你竟三番五次阻拦,这是我们发财的唯一机会,你如果再行阻拦,我定然会……定然会……”
“你定然会怎么样?”父亲阴沉着脸从屋中出来,盯着他问道:“你定然会打她?还是定然会休了她?你贪婪成性,这绳子究竟有什么秘密,我们是不知道,可那两人竟要出巨资购买,这足以说明这根绳子不简单,可笑你还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你的见识都被占便宜的心给蒙蔽了,此绳交给兰芝保管,你如再敢偷取,休怪为父不饶你。”
陈玄茂敢对妻子大吼大叫,对父亲却是不敢,愤愤不平看着妻子将绳子收起,他气得直欲发狂,雨也没心思再捕,站在雨中愣了半天,转头看见了扔在院门后的石蛇。
“是谁把我的东西扔在这里的?”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找这么个由头,见没人搭理自己,迈步到了院门后,搬动着石蛇进了屋子,准备清理掉上面缠绕着的藤蔓。
石头上面原本有些淤泥,但被李兰芝扔在门后,雨将上面淤泥冲刷干净,露出上面藤蔓的真实样子。
说是藤蔓,却又不是藤蔓,确切来说,这是一条绳子,陈玄茂越看越是惊奇,他发现此绳和自己家的牛缰绳一模一样。
他也是被钱财蒙蔽了心智,根本没想过为何两条绳子会一样,更没有想过一条绳子捆绑在一块石头上,一直在河底,为何绳子并没有腐烂断掉,一门心思想着卖钱。
既然妻子不允许自己卖那根绳子,那自己便将这根绳子解下来卖掉,这样他们总不能再阻拦了吧?
他想得挺美,但是却解不开这条绳子,因为此绳在石头上缠绕,竟是看不到接口和捆系的地方。
越是摆弄就越是着急,索性去杂物间拿出了斧头,刚出杂物间,就见黄牛仰头咆哮了两声,此叫声惊动了家里所有人,呆呆看着黄牛。
黄牛将目光从石蛇上移开,看着陈玄茂说道:“你这个贪婪之人,并不知道此是何物,蛇若渡劫必有祸乱,你要为天下带来灾难吗?”
黄牛开口,震惊了家中所有人,就在大家发愣之时,从外面飞奔进两个人,直奔石头而去。
此二人正是鹰勾鼻子和麻脸,他们各持一把利刃,眨眼间便到了石蛇跟前。由于黄牛突然开口,陈玄茂一家人都在吃惊,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让这对兄弟到了石头边上。
他们二人脸上全是贪婪,挥动着手中利刃,对着石蛇猛然斩落。
捆绑石蛇的绳索遇刀断成数截,两人正欲收拾这些断绳,突听天上一个炸雷响起。此雷响彻天际,震得院中所有人脑袋皆嗡嗡直响。
炸雷伴随着一条粗壮的闪电,直接击中那块石蛇。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之时,石蛇突然动了,它弯曲的身子突然变直,接着如同被气吹着般涨大,尾巴轻摇,便将鹰勾鼻子和麻脸抽上了天,两人在空中惊恐大叫时,石蛇尾巴上扬再次抽中,两人在雨中惨死。而石蛇的身子快速变大,片刻后便变得三丈有余。
陈玄茂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大蛇?况且还是从石蛇变化而来,全家人都身体颤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先是黄牛开口,接着石蛇复活,寻常人又岂能不被吓到?
石蛇扭转身体,迎着天上粗如水缸般的闪电而上,竟然腾空而起,闪电不断击打着它的身体,它则不断扭动,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享受。
“愚蠢的人类,这对愚蠢的师兄弟,以为学到点憋宝手艺,便能窥见天地之秘,竟然将此物放出,你们不死谁死?”
黄牛嘴里不停呵斥,同时竟也腾空而起,直追迎着闪电的石蛇。雷声和闪电中,一牛一蛇在空中搏斗,石蛇数次想要缠绕住黄牛,可黄牛却数次挣脱,并且用牛蹄奋力踩踏石蛇身躯。
石蛇见缠绕并不见效,又改用尾巴抽,每抽一下,便有万钧之力。
天上的雨更加大,粗大的闪电伴随着巨雷,仿佛要将天撕裂。
院中的陈玄茂全家颤抖看着一牛和蛇搏斗,这完全超出了他们最为放肆的想象,除了惧怕还是惧怕,哪里还能去想别的事情?
突然,石蛇尾巴抽中黄牛,黄牛直接从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将地上砸出一个深达丈余的大坑。石蛇得手,奋力扭动身体,又迎着闪电向上而去。
而在亮如白昼的闪电中,陈玄茂看到石蛇的身体前半截竟然变成了金黄,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他现在已然知道,石蛇和黄牛定然都不是凡物,石蛇不知何故,被捆绑后沉在河底,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自己却给捞了上来,可笑自己竟然还想解开绳子,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石蛇的力量尽数被绳子给封着。
可是,那对憋宝的兄弟将绳索破开,石蛇这才迎着闪电而上,黄牛刚才说得明白,它若渡劫成功,天下难以安定,难道闪电和雷便是它的劫?它若闯过,就算是渡劫成功?
正想着这些,坑底的黄牛再次弹起,几乎是在同时,从外面飘然进来一人,陈玄茂一看,这不是当日讨要吃食的那个书生吗?
书生踏雨而来,纵身骑上牛背,同时伸手对李兰芝大喊:“绳子。”
李兰芝闻言将绳子拿出,远远向书生抛去,书生接绳大手,黄牛迎着闪电而上,片刻后追上了身体已经半数变成金黄的石蛇。
只见他在牛背上站立而起,手挥动着绳子,只见绳子迎着雨变大,在空中不停飘舞。
书生猛然将绳子抽向了石蛇,绳子和石蛇相遇,声音响彻云霄。
石蛇痛苦扭动身子,从几道粗如水桶般的闪电中掉出,在空中翻滚不休时,书生将手中绳子抛出。
绳子在空中打结,尽数套在石蛇身上,石蛇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快速变小,并且翻滚着从上而下跌落。
嗵!
石蛇落进了刚才黄牛砸出的大坑里,陈玄茂低头一看,正是自己从河中打捞出来的样子。
书生和黄牛落地,黄牛口鼻带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当石蛇落地那一刻,天上的闪电消失,雷声停止,就连雨云也突然消散,露出了朗朗晴空。
陈玄茂惊魂未定看着书生,他不明白书生是何人,但想想之前,自己趁着书生虚弱,用鱼换了他的牛,当时自己还洋洋自得,岂料人家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自己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书生将坑中石蛇取出,转头看着陈玄茂重重叹了口气:“你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如若不然,你已经为天下带来大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据书生所说,此蛇名为“相柳”,又叫相鹞,乃是上古水神共工的部下,上古之时为害天下,生性贪婪,吞噬一切,所过之处,尽皆被它吃尽,留下一片泽泥烂地,且任何东西都无法在上面生存。
当年大禹治水,数次跟相柳搏斗,虽然最终将之击败,可它的真身却火烧不死、水淹不亡,无奈的大禹只好用当年铸造九鼎所剩之物打造出两根名唤“捆相绳”的法器,用此物捆绑相柳后投于河中,使它再难为祸人间。
一根捆相绳被用,另一根则被大禹当成自己的牛缰绳,他骑牛云游天下,一直守护着这片古老大地。
相柳被封在河底,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捆相绳虽然破开,但它需要借助天地之力恢复原本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渡劫,一旦它成功渡劫,便会再一次回到巅峰,并且为祸人间。
至于死去的这两人,他们是一对憋宝的师兄弟,专门寻找天地间的异宝,他们看出捆相绳的不凡,所以才一门心思想要得到,如果不是李兰芝数次阻拦,大祸定然酿成。到那个时候,红尘生灵涂炭,上古蛮荒将会重回人间。
说到此处,书生转头看着陈玄茂语重心长再次说道:“家有贤妻,夫不做恶事,你有个贤惠的妻子。”
陈玄茂羞得无地自容,但陈兰芝却想到一件事,捆相绳乃大禹之物,此书生难道?
不待她发问,书生带着石蛇和黄牛动了,一动便是丈余,再动已在天边,三动踪迹不见。
从此以后,陈玄茂痛改前非,再不贪图便宜,而书生走时,留下跟石蛇搏斗时掉落了几片蛇麟,纯金,价值不菲。可终其一生,陈玄茂和李兰芝都没有用过,一直用心保存。
陈玄茂八十岁时病亡,李兰芝九十九岁无疾而终,这一天,有人看到有只黄牛出现,牛背上驼着陈玄茂和李兰芝,两人骑在牛背上,面带笑容,平静喜乐。
诸位,陈玄茂并不是个恶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大多数人都有的缺点,那便是贪图小便宜。
为此,他差点给家中带来大祸,同时也差点给天下带来大祸。
幸运的是,他有个好妻子,李兰芝数次相劝,数次阻拦,看似刁蛮的背后,却似乎蕴藏着什么道理。
在浩如烟海的华夏时间洪流中,我们随机抓取一段,用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展开。
所以,黄牛是什么?书生又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面对怎样的艰难,也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邪恶,总有一些人在付出、挑战、战胜。
至于陈玄茂的占小便宜心理又算什么恶呢?他不过是千万普通人中的一个,因为有了千万普通人,所以才有了芸芸众生。
他意识到错了,险些酿成大祸后改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故事如此,人生更是如此,愿与诸君共勉。
(本文由黑嫂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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