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远郊的钟落潭,有一家不一样的农场。数十位“心青年“回归自然、走近泥土,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工作人员共同支撑起总面积2.3公顷的土地。这里不光种植了800多棵果树、4亩无公害蔬菜,还经营起一个“小动物园”。14年来,通过“农场治疗”的方式,一批又一批心智障碍人士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诗与远方”。
在全国率先引入农场疗法
2月24日,连日的阴雨天气刚结束。中午12点半,阳光正好,慧灵农场的学员和老师们围着户外的石桌一起吃饭。一条小狗在旁边摇着尾巴,眼巴巴等着饭菜掉落下来。毛色鲜亮的芦花鸡自在地走来走去,一点也不怕人。慧灵农场隶属于广东慧灵,于2008年在全国率先引入农场疗法的概念。慧灵服务则是国内最早的公益组织之一,其服务对象主要为成年智障人士。农场希望通过简单轻松的农业劳作让心智障碍者放松心情,体会劳动的乐趣,并增强他们的动手能力,加强对日常生活的认识。而农场并非封闭的环境,也会为学员们提供很多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比如:接待企业或社会团体的参观访问,与爱心志愿者的联谊和举办其他的公益活动等。
如果你步行而至,远远地就能看到富有童趣的彩绘墙壁。路过一个大型公仔走上山坡,就到达了广州慧灵农场。这里为何没有大门?林场长解释道,他刚来的时候,农场的水泥柱子和大铁门略显压抑。“我希望做一个开放式的门哪怕是不经意间路过的人,看到这个门都想走进来看看。”
相比城市中心的繁华喧闹,这里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在农场里,学员们从不戴口罩,他们只是隐约知道“出去的话,外面有病毒”。农场的建筑也深受当年捐赠者的影响散发着意大利风情。一砖一瓦、一物一木都,与自然相映。
在大自然中找到乐趣
什么是农场疗法?该疗法来自欧洲,是针对心智障碍者的一种新兴的康复形式,处方为“充足氧气 各种农活”。在林场长看来,国内没有可以太多借鉴参考的先例,反而是件好事。“我一直觉得慧灵农场的潜力是无限的,因为没有模板,所以任何一项举措都是创新型的。”学员们和工作人员以家庭为单位,一起生活、一起经营农场。多年来一直坚持绿色有机的栽培方式,保证大家每日都吃得健康。根据学员不同的性格特点,他们有着各自的分工。特殊的“大孩子”们在自然中找到自己的乐趣。有的负责照顾动物,有的负责浇灌菜地,有的则负责堆肥。其中一位男孩子很喜欢玩水,场长索性让他拖地和洗碗。从2008年创立至今,在一批批学员的不断努力下,农场运营得有模有样。一开始,小牛只存在于墙绘,到后来农场里也养了自己的4头黄牛。后面又经营起一个“小动物园”,动物园里养着小山羊、小兔子和小香猪等。
动物治疗也是农场里重要的一环。“希望他们透过照顾动物本身,能感知到生命完整的历程,以及服务的状态。”午饭结束后,余阿姨忙着收拾碗筷,就招呼逸鸣去喂猪。只见逸鸣提着一篮菜叶走向猪圈,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菜叶撒向它们。
去年开始,菜地里慢慢种植了一些罗勒、万寿菊以及紫云英,这些芳香类植物又作为一部分蜜源来养殖蜜蜂。在爱心企业的帮助下,他们还在山头成功养了1000只清远鸡。夏天摘荔枝,冬天采蜂蜜。从场长的朋友圈可以看到,一年四季,农场的农产品产销两旺。今年是慧灵农场开办的第15个年头,他们希望能从传统的农耕生活往上跨一步。“我们一直在思考,在这片土地上,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性。”记者走访的当天上午,他们刚收拾出一片空地,尝试去种一些荷花。
据林场长介绍,今年慧灵农场与华南农业大学风景与园林学院的绘社坊将共建广州首个自闭症疗愈花园。目前已有了完整的设计图稿,花基的部分也完成了。“共建是我们今年的主题,希望更多的外界力量能够参与进来。”
“心青年”也能是麦霸
心智障碍者,在学习和处理日常生活,以及对周围事物的了解和环境的适应能力方面比同龄群体要缓慢许多。但他们却拥有自己独特的世界。
近视高达3000度的小佳喜欢画画和照顾兔子。有的学员和普通人一样,在乘坐公共交通时会忍不住刷手机。记者注意到,一位男生不停地走来走去,还大声地放着粤语歌曲。场长介绍道,“他比较喜欢听歌,每次去KTV都是麦霸。”一位慧灵智障人士扶助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曾说,心智障碍者并不是只要被圈养照顾就好了。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也有权利追求生活的品质。2020年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珍珍曾被送到托养中心几个月。但她天天念叨着要回农场。目前珍珍是农场的“主力”,她负责浇灌所有菜地。随着“农场疗法”的深入,常人不曾想到的场所、场景,慧灵农场都带着学员们一一体验。逛植物园、看电影、吃自助餐……在志愿者们的陪伴下,按老师学员一比一的比例,确保可以照顾到所有人。受到疫情的影响,农场尽量减少学员们的外出,活动范围集中在附近的森林公园。林场长表示,“我们还是希望外面的人(只要是安全的)能更多地融入到我们生活里。”有人来看望时,学员们会稍显兴奋,热情地跟人打招呼。
在采访过程中,不断有学员跟场长说话,甚至有人会过来和他额头贴着额头。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回应他们。所有的信任正是源自每一天的日常。农场的每一位个案都有着自己的小档案,他们的性格、背景以及特定行为被记录在册,以便新来的义工能够更快地融入农场的生活。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这类工作。“服务生命本来就是要很严谨很细心,而且它会消耗你的耐心。一线老师的精神压力都比较大。”林场长所知道的历任场长就有6位,而工作人员中年轻人占较少,也是问题之一。“因为招不到人,我们有些家庭辅导员一直返聘到60岁。”
平等就业仍是难题
在农场的这五年,林场长不断摸索,他希望帮助学员们,实现他们更多可能性。巅峰时期,慧灵农场曾拥有12名学员。“理想型的农场是他们是主体,我们协助他们管理。”但根据对学员目前的评估情况,在农场内部实现培训到就业的闭环还无法实现。更多的时候,农场做的是成年服务,不是去干预、改变他们的行为,而是以疗养和引导为主。“我们所做的更像是在愚公移山。”现有的10位学员,最大的是63岁,最小的也超过了20岁。工作了3年的李阿姨告诉记者,小群好几年都黑白颠倒,早上不起床,要一直睡到下午3点。“我们费了好大劲,告诉他不能睡那么久,才给他调整过来。”今年过年的前一个星期,小群开始晨跑,并逐渐养成了每天跑两圈的习惯。据林场长分享,还有一位学员,刚来时都不敢上楼梯和上坡,需要搀扶。“现在的话,他不仅每天可以自己上上下下,甚至搬运重物也没有问题。”但他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如何才能真正实现心智障碍人士平等就业。每次带着学员外出是他最提心吊胆的时刻,好几次在地铁的闸口与工作人员发生争执。“经过这五年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对心智障碍群体的认识少之又少。大家不知道他们可以做些什么,又应该怎么去配合去帮助他们。”
来到农场的探访者多半是善良而包容的,当真正去到社区的时候,面对的才是残酷的现实。而拓宽普通人对心青年的认知正是慧灵农场存在的重要意义。“如果我们的个案,他真的具备了工作能力跟工作素质,当去到其他农场时,是否能给到他相应的支持。”
外面的工作环境尚不明朗,但谈起农场未来的模样,林场长一口气说了好多。“我想让他们涉足陶艺、种植花卉,要不打造一个全新的阳光房吧。”(本文所涉学员均为化名)采写: 南都记者 刘安琪 图片由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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