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近几年现代农业机械化的大范围普及,乡亲们在春种秋收上越来越便捷、轻松。父亲也得以从繁忙的农活中解脱出来,时常来邹平小住时日。茶余饭后,父母喜欢给我的两个小儿子讲一些老家的趣闻趣事,若是我和妻子正好在家,我俩也会随机插几句话。此时,他们聊得更起劲了。
至于故事真假,鉴于年代久远,又都是人们口口相传,当事人早已离世,也无法去一一印证,更何况是民间传说呢?
二零一七年初冬的一天,我无意中得知文友王姐手中有一本《山东省滨县地名志》,于是请她帮我查一下滨州经济开发区里则镇王家庵村的一些历史沿革、村名变迁资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姐一会给我发来了3张微信图片,上面的文字记载清晰可见。第1张是1984年里则镇北陈管区16个自然村的名字:“街北陈、刘宝家、街北赵、高赐冠、宿家、王庄吉、刘尚文、皂户郭、梁家、王家庵、小庄、堰头冯、堰头张、堰头夏、堰头李、菜园董”。第2张、第3张是生我养我的村庄--王家庵村的具体情况;“王家庵,曾名:王庵、王安。位于新滨城西南37.5华里,区驻地西北5华里,西2华里界惠民县。元末,王宗礼由惠民王判镇迁此,因村东古有一庵,故名王家庵。讹为王安。另有杨、郭、刘、张、苏、吕六姓……1950年建党支部。”下部显示页码是地名志的第201页。
“小庄”(老家人称xiao zhua)的资料只拍了上半部,没有拍完整,却更加勾起了我想一探究竟的欲望。这里可是当年我和小伙伴玩耍、拾柴火、打枣的地方啊!十几年之前,我读中学的时候天天路过那里,当时那里还住着一户人家。如今连那些断壁残垣也没有了,只剩下地图上那个冷清清的名字了。
时隔不久,恰巧另有文友在《滨州文学》发表了几篇“行走的乡愁”系列散文,我便在群里联系她,帮忙拍一下滨县地名志第202页小庄的更多资料。周日的下午,微信上便收到了这张宝贵的图片:“小庄。曾名:阎家小庄、小庄。洪武二年,阎氏自枣强迁此立村。因庄小人少,称阎家小庄。阎氏绝嗣,王氏自王家庵迁入,改称小庄。自1961年与王家庵合政。”
回家后,我无意中与父亲谈起了《山东省滨县地名志》,说起了“小庄”。父亲也许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高兴地打开了话匣子。父亲说:“你可知道小庄以前有个能人叫阎老虎,力大无穷,十里八村都有名?”我说:“没听人们说过呢,网上也查不到更多的相关资料。”父亲说,“今天你不忙,我也正好有空,我就给你絮叨絮叨,这个故事是你爷爷、大爷爷告诉我的。阎老虎真人你爷爷也没见过,你就当个故事听。”
话说,解放前阎家小庄有个年轻后生,长得膀阔腰圆、力大无穷。因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出生时祖上未留下多少积蓄,家中只有三间茅草房、一席土炕,更买不起牛马等牲畜,虽有几亩地,却也是靠天吃饭,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他父母在苦水中度日许久,更是年老体衰、多病,常年不离药。因此他直到三十多岁依然没能娶上媳妇,不幸成为了一个光棍。
但他却丝毫不感到气馁,依旧一个人高高兴兴、乐呵呵地收拾庄稼,耕、种、耘、耢、收等地里的农活样样都会干,纯粹的一个庄稼把式。特别是到了秋天收完玉米播种小麦的时候,更能显出他农活上的过人之处。众所周知,播种冬小麦时需要先平整土地,再播种。他家耢地的时候,便是一道风景,小路旁挤满了看热闹的观众。只见他把袢带挂在肩上,拉着耢双腿用力向前迈,即便耢上站两个人或压上块大石头,他也比别人家的老牛拉得快。
当然,这个人还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他自己种完地后,会再无偿帮着别的穷人家种地,且不收钱财,只要管一顿饭就行。即便有地主、富农来雇他,按天支工资,他也不干。每逢村里有普通人家盖新屋,起两头高高的“屋山”的时候,他就会不请自来,话不多说,专门向上递又大又重的土坯块。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扔完西头再扔东头,引得人们不住称赞。中午吃饭时主人家不用劝,他自己就会大口地喝酒、吃菜,下午还不耽误干活。据村里的大爷们讲,有一次他自己吃了一笼刚出锅的窝窝头,一下子镇住了许多人。在一个消息闭塞的村落,加上阎老虎一直独来独往,他的所作所为就有了神秘色彩,成了传说。
有一年刚过完年的时候,小庄、王家庵很多人相约去惠民胡集镇赶书会。阎老虎去的有些晚了,便急匆匆地往前赶。经过某村一个小桥的时候,身上感觉有些热,便把亲戚送的羊皮大袄脱了下来。他是个直来直去、急性子的人,嫌羊皮大袄拿在手里碍事,跑起来不得劲,便抱来一块磨房不用了的大石头,把羊皮袄压在桥头大树下。下午黑天回来的时候,他才想起羊皮袄还在那里,便快步跑去。此时,恰巧有两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正在试图抬开石头把大衣拿走,却因力量不足,抬了好几次,始终抬不动。
阎老虎装着闲来无事、碰巧遇上的样子,慢慢走近,问了一声“两位大哥,要不我来搭把手?”那二人不知底细,笑着说“那感情好,你来搭把手,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不料,阎老虎一人便抱起了石头,顺手扔进了河里,然后话不多说,俯身拿起衣服转头就走。那两人有些懵圈,好久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上来问道:“兄弟是哪个村的,这大羊皮袄是我们先发现的,你怎么拿起来说走就走哇?”阎老虎淡淡一笑,“你们也不去打听一下,东边谁不认识俺阎老虎。”
两人自知吃了哑巴亏,无比羞愧,却又感觉咽不下这口气,就琢磨着暗地里报复一下。过了几个月,听说阎老虎家刚买了一只母羊,这俩贼就打算半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偷羊。这一夜,月光黯淡,田野里略有小风。两个贼偷偷摸摸进了村,按照白天踩好的点,穿过枣树林,向阎老虎家的羊圈摸去。刚到羊圈跟前,忽感到有些不对劲,有一股风从背后袭来。一回头,就看到身后五六米处趴着一只白色大老虎,怒目圆瞪,精神抖擞地盯着他们。两人顾不上颜面,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小庄。即便以后赶集、做买卖,也要绕着小庄走。他们逢人便说,那个“阎老虎”真的是老虎,怪不得力大无穷,我们都见他现过原形,没事可别惹活他!
一旁的儿子听完故事,问道;“爷爷,这是真的吗?”父亲哈哈大笑:“打我们小时候,老一辈就这么说。这么多年了,阎老虎又没有后人,谁也不知真假。既然人们都这么说,我们就这么听,哪个村庄没有机灵古怪的传说啊。”
是啊,有些事真的不必非要辨出个丁和卯,就留一份思考,留一份美好给孩子们吧。
作者简介:王冬良,80后,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山东西王糖业有限公司。偶有文章发表。2020、2022获滨州日报社大平原(双年度)文学创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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