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横空出世,引起全球广泛关注、兴趣和争议。对于教育界来说,最直接的冲击,莫过于瞬间带来抄袭作弊的危机。即使不使用需要付费的更精准、更深入的人工智能软件账号,就算仅仅使用免费试用版的账号,其资料搜集和整理的全面性与高效性,也着实让人感觉震撼而无力与之相当。
于是乎,教育界尤其高等教育界首先“发难”,因为大学的学业评估多数采取论文写作和研究报告等形式,闭卷考试倒是其次的,所以难免让高等教育工作者担心,大学同学会忍不住大量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替代自己写论文和研究报告,这等同于抄袭作弊。
虽然大学本身有查验学生论文和报告功课是否抄袭的软件工具,但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的威力远非人手抄袭作弊可比,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至于不少大学对于如何规范这种新工具,表现出进退两难的窘态:完全禁止一种新科技,这既做不到,也有碍科技传播应用;对这种新科技的应用采取一定的规范,可这规范的尺度和反作弊技术的难度,又不好把握。
中小学基础教育虽然以考试为主,但在强调培养自我学习能力的今天,非考试式的评估和课业,例如专题研习、读书报告之类,也越来越流行,这等于面对与高等教育同样的防作弊困境了。
笔者认为,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出现和加速度式的发展,对于教育的冲击,又岂止抄袭作弊!毫不夸张地讲,这简直是直接冲击教育的本质。适应新形势不断求变。归根到底一句话:在人工智能飞速发展的今天和未来,教育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教给学生?
再看技能教育:自我学习的人工智能工具,在分析和提出解决方案的速度和深度方面,自从战胜人类围棋高手以来,已经证明其“算无遗策”的程度,是远超过人类,而且会不断优化下去!这好比如本来我学习爬山,从一个小土坡开始,然后小山丘,然后高山大山,循序渐进掌握爬山技能。有了不断自我学习的人工智能,别说爬山,像愚公移山故事里面的天帝一样,瞬间夷平山脉。
至于价值观教育,则争议更多,从小到上述的防止抄袭作弊,大到对“强人工智能”发展对人类的威胁,不一而足,且更无定论。就算不讨论将来人工智能是否真的威胁人类,仅仅讨论人类与人工智能化的虚拟人之间互动对话和情感依赖,就让人忧虑。2013年美国电影《触不到的她》,就是深刻地展示了一个与虚拟人网恋所引起的道德与心理危机。虽然有研究显示,智能手机的人工智能助理,对于陪伴有自闭倾向的青少年有一定的正面治疗作用,但还是没有解决一个根本问题:就是我们是否在心理上和道德伦理上已经准备好接受,人与人工智能机器之间的“人机关系”建立,可以等同甚至超越人与人之间的“人际关系”之维系?
早在2017年,国务院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正式把人工智能列入到不同程度的教育和课程之中,以便加快人工智能科技人才的培养和抢占此项科技发展的制高点。在中国面对日益严峻的国际竞争环境的今天,这一步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是应该这样做。
加强培养学生“元认知”。但不要以为内地在推动人工智能教育的过程中,就完全只是流于现实主义考虑,而缺乏对本文上述提到的教育本质上的反思和审慎行事。2018年4月,经过大批前线教育工作者和人工智能专家的共同合作之下,《人工智能基础(高中版)》课本出台,人工智能成为中国高中一门选修科目(顺带一提,笔者立法会同事尚海龙议员是重要编撰作者)。
这本教材厉害之处,并不在于培养教授高中同学各式各样令人炫目的人工智能软件工具,甚至不在于教授很深的编程技能。恰恰相反,教材和课程的设计更多是从人工智能本体论和知识论的基础角度,让高中同学能够一步一步掌握人工智能科技赖以发展的各种学理基础,例如数学统计、概率、语言逻辑、观看和聆听等各种感知和神经网络、文字和图像阅读感知与创造原理等等,用最深入浅出的语言来阐述说明,当然也辅以动手实践的实验课,来加以直观体验人工智能是如何在认知、思考与创作方面模仿人类,更青出于蓝而胜过人类。
相比上述的工具应用学习论,这种选修课程的设计让学生更深入理解人工智能之本源。前者是知其然、用其器而不知其所以然,后者是“进乎技,好其道”!不仅让学生为将来真的从事人工智能学习与科研打下更好的基础,更让学生能更好地自觉认知和理解自己在学些什么知识和技能,面对人工智能相关的价值争议和态度取舍时,能有更强的技术敏感度和道德敏感力,这也是教育界常常提到的所谓“元认知”“元教育”。香港教育在这方面也要跟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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