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配图由西部网 魏永贤、毛明博摄 图文无关
文 | 李阳 闲着时，我经常和老家朋友聊天。 和同学，聊同学；和村里人，聊村里人。无所不聊。 “你还记得葛先生吗？”朋友突然问我。 “怎么不记得呢？！小时候，天天在他家玩。” “嗐，那时候多好啊。” 朋友这么一说唤醒了我的记忆。 葛先生，我村里的大人都叫他传葛，这是李氏族传的班名。“葛先生”是当时他本人在我们这些孩子面前的自称。要我们大家必须叫他“葛先生”，不然，他不讲故事给我们听。 葛先生他虽然不是先生，但在七十年代初他是我们孩子中的“孩子王”，也是我们这些孩子的“先生”。我们村里的孩子都学着花果山的小猴子围着孙大圣一样围着葛先生，吵吵嚷嚷叫葛先生讲故事。 葛先生的故事很多，在我们面前总是讲不完： 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诸葛亮空城计；李三智斗狐狸；张四巧娶新娘……等等、等等。 一次，孩子们吵着、闹着叫葛先生讲故事。有的说“讲三打白骨精”；有的说“讲武松打虎”；有的说“讲小明去姥姥家”……七嘴八舌的闹得整个房间都沸腾了。 “别吵！”只见葛先生大喝一声“听我先生慢慢道来”，然后坐在竹椅上手舞足蹈地讲起了“武松打虎”这个故事。 刚才闹着要听武松打虎的小孩沾沾自喜地躲在别人后面笑着，其他人也只好默默地听着。 孩子们时而伸长脖子，鼓起眼睛默不作声，时而哈哈大笑看着葛先生手舞足蹈的表演。最后听到武松把老虎打死了。孩子们蹦得跳起，鼓起手掌欢呼呐喊“啊哈哈，老虎打死了，老虎打死了”。边呼，边像当年看露天电影散场一样散开回家了。
葛先生比我们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我们读初中的时候，他三十多岁了。村里有人给他介绍一个年龄合适死了男人的女人给他做老婆。他当即回绝，说人家带有小孩，他（葛先生）是要讨十八岁的花姑娘的。 从此再也没有人给他介绍女人了，并且有人说他是个天生的单身汉，又犟又傲。这样，他就一直和我们这些孩子过着欢天喜地的快乐生活。 我们读初中的时候，葛先生带着我们发明了风扇。 用一张旧的席子剪成桌面一半大的样子，四方用竹篾夹着，绳子扎好，再在上档用粗绳绑好，挂到楼梁上，然后再用绳子绑在下方，又将绳子反向上方的一个滑轮穿过去，将绳子一拉一放，席子做的扇板就来回摆动产生了风。也就做成了风扇。风扇做成后，孩子们轮流拉风扇，葛先生就坐在风扇下讲故事。 风扇经过多次改进，变成了脚踩的，这样一来小孩省了力气，且风力也增大了。 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葛先生又领着我们做了二胡、笛子。每天晚上，孩子们都欢天喜地地跟着葛先生拉二胡，吹笛子。也就很少听他讲故事了。 再后来，我们长大了。有的去广东打工了，有的结婚了，也有少数顶父母级的和当兵的。我结婚后游荡于城市，很少回家。关于葛先生的信息也就少了，但知道他和邻居王二嫂有一段感情，后来又断了。现在，他还是单身一人，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葛先生在自家地里栽了许多橙子树，结的橙子又酸又涩，没有人吃。后来改成了柑桔树，几年后，柑桔树长势很好，结出了许多桔子，味道鲜甜。王二嫂听说葛先生的桔子鲜美好吃，于是，带来一伙女人说是买桔子。在桔园搜刮一阵，鲜美桔子几乎全部摘完。她们边摘边吃的，葛先生收到她们买桔子的钱还不到一百元。王二嫂吃了的不说，还背着一蛇皮袋（纤维袋）桔子，也一分钱没给，说是以后给。葛先生知道她的主意，也就随她去了。 不知道是为了更好地打理好果园还是别的原因，葛先生将原来的老房子卖掉，在果园边的一架大的椿树下搭了一栋茅房。从此，就在这茅房里安扎了。 2013年秋天，我回家居住几天，也特别去葛先生的营地看了。 葛先生已苍老成花白的头发，满脸胡茬像他茅屋上变色的稻草一样枯了的颜色。 “老特回来了。”葛先生看到了我。 “葛先生，听说你建了个果园。”我走近将一包只发了两支的香烟给了葛先生。我不吸烟，但回老家或出门都会带包香烟在手。“今天，特别来看看的。” “是的，我准备再扩大种植。”他指着上面几块空地，“将上面全部栽杨梅树、柚子树，葡萄。将这里发展成村里的唯一的果园基地，上报政府，将公路修到这里。” 他带着我参观了果园，说出了他的规划，我们交流了许久，太阳已经离开了我们，准备落山了。葛先生说他晚上一般吃面条，这样方便，他也喜欢。并像当年讲故事一样讲吃面条有丰富的营养和许多的好处。边说边准备在用三个石头组成的灶台上煮面条了，叫我同吃，我谢绝了。 葛先生的心还是当年朝气的心，话也是当年的调。只是形象没有了当年的帅气，身略有驼背，行动也没有了当年的雷厉风行。
两年后，我听村里的人说葛先生死了，埋在他杨梅树上面的荒地里。当时，我有点震惊，不敢相信。 一次回老家后，我特意去后山看了，葛先生的茅屋没有了，那里已生长了许多杂草。去那里的路已是荆棘丛生，很难走过去了。我站在村后硬化公路的尽头，看到葛先生的果园长满了杂草灌木。桔子树只有少部尖叶冒出，杨梅树倒依然是青绿一片。 他们说葛先生的坟墓在杨梅树后上方的荒地里，可我怎么也看不到。只见那里尽是荒草。 2022.9.7于深圳 作者：李特芝，网名李阳，涟源市三甲乡人。喜欢文学、诗歌、旅游和拍摄、制作小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