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浒墅地区,有一位书生,叫孔承宠,据他自己说,他是孔圣人的后代。孔承宠能写诗,能写文章,文采还不错,颇有一定的名气。此时,孔承宠已经快到知天命之年了,胡须都快白了。
后来,丹徒县县令想为金山编修《金山志》,不知道找谁来做这份工作。听说孔承宠是个才子后,县令就请孔承宠来完成这份工作。孔承宠并没有拒绝,欣然接受,并开始到金山,去四处访问老人,去了解关于金山的事迹。
金山有一座金山寺,孔承宠就住在金山寺中,那时候正是秋季,天气还热。
一天傍晚,孔承宠和一个和尚,正在寺庙大门外散步聊天。聊着聊着,孔承宠看到江面上有一条小船,船上的人正在划桨靠岸。
到了岸边,那人上了岸,原来是个俊美少年,他穿着华丽的衣服,两臂上还有绿色臂套(收拢袖子所用,比如射箭时、干活时会用到),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便帽,下身穿着绛红色裙子,鞋子也不好好穿,鞋后帮子踩在脚后跟下,似乎很着急。
少年直接来到寺庙大门口,对着和尚拱手施礼,表示希望皆一间僧房住,放一下行李。行李就在后面,有几个人收拾好好就带过来。
和尚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少年说:“我有同伴要来,我得等等他,多则一个月,少则十来天。”
和尚说:“我这里还有一间干净的房子,但是需要租金,要三两金子。”
少年也不犹豫,说:“好,就给你三两金子。”
孔承宠在一边,附和着,他看少年英俊潇洒,吐字铿锵,心想他肯定是贵族子弟,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他问少年:“公子,你从哪里来呀?家在哪里呢?”
少年很简洁,说道:“我家在松陵。”
孔承宠大喜,说:“松陵是吴江,老夫是长洲人,咱们算得上是同乡呢!老夫姓孔,字承宠,乃是曲阜圣人之后,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少年说:“我姓胡,是周某人的外甥,老丈是我长辈,距离我家也不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真是缘分不浅。”
于是,两人分宾主长辈晚辈,又说了一会儿,然后进屋里去了。
很快,又来了五六个侍从,都拿着行李包裹,放到了屋里。放下行李后,侍从又去外面,对着船上的船夫喊,让他把花篮子拿来。船夫把花篮拿来后,孔承宠看到,这花篮是全真道士挂在杖上的水火篮(一般用来放食物)。
孔承宠仔细一看,花篮里面居然有许多金片,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一百多片。他们也不把金片盖上,也没有钥匙锁着花篮。
孔承宠有些担心,说:“财不外露,你如此大胆,把金片都暴露出来,不担心会出问题吗?”
少年笑了笑,说:“怕什么?别说一般人偷不到我的金子,就算有能人把金子偷走,躲到天上去,我也能把他抓来。”
说完后,少年去花篮里拿了一片金子,交给和尚。和尚用戥子(一种小秤,常用来称碎银子)称了之后,发现刚好重三两,于是收下了。
单挑夜里,和尚备了宴席,请少年吃饭,还请孔承宠陪同。孔承宠一开始不愿意,和尚坚持请他,他才去了。
宴会很开心,大家说说笑笑,高谈阔论,期间大家还一起吟诗歌咏,少年也颇有才华,大有士大夫之风范。于是,宴会一直到很晚,大家才散了。
孔承宠喝醉了酒,回去后睡着了,醒酒以后,想着少年的身份,觉得可疑,但又不知道他可疑在哪里。
第二天晚上,少年又做东,请孔承宠和几个和尚一起吃饭。大家发现,他没用和尚的厨房做饭,也没有派人去买酒,但是他的宴席上,有各种美味,什么龙肝凤髓、熊掌猩唇、鹿脯鹤翅,鱼翅鲤脍,水陆珍禽之美味,应有尽有。他的酒有六种,每一种都极为甘甜、清冽,尝了之后十分过瘾。
席间,少年十分健谈,开口就说神仙、长生之事。
有人问他吕洞宾、铁拐李、蓝采和等神仙,少年说了许久,似乎跟八仙很熟;有人问他东方朔去了哪里,少年说在天上;有人问他麻姑、菩萨等神仙,少年也能说个头头是道。孔承宠问他之前的历史、名人之事,还问了关于金山的事情,想要修《金山志》,少年对他说了许多。
一个和尚问少年,他包裹里都是什么,看起来很沉。
少年哈哈大笑,叫侍从把那些包裹都拿出来,大家一看,不由得惊呆了,里面都是珍珠、美玉、玛瑙、古玩、犀角、字画、铜镜等等,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而少年足足有上百件。这么一看,他这些东西,起码价值百万两银子。
到这时候,孔承宠才明白,难怪那一篮子的金币少年不盖着,原来那点钱对于他来说,真是九牛一毛。
就这样,少年在庙里住了一个多月,他经常拿钱请客,有时候高兴了还会给别人一些银子、碎金子等。这一月下来,他光是打赏别人的钱,都有几百两银子。
少年经常外出,他也不避讳,说自己去青楼里玩,有时候一夜甚至好几天都不回来。日子过得极为潇洒,别说孔承宠羡慕了,就是寺里一些和尚看到后,也都十分艳羡少年。
一天晚上,孔承宠关门睡觉了,门闩都插上了。
少年敲门,孔承宠只好起来,打算开门,请他进屋。刚起来,少年已经进来了,还说自己同伴来了,他要走了。说完后,他拿出一些金子,赠给孔承宠,又说了一些珍重离别的话。孔承宠不敢接,但少年硬是塞到了他手里。
此时,一位童子也进来了,在少年耳边悄悄说“可以走了”。
少年一听,转眼之间从窗户离开了,童子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孔承宠大骇,还以为遇到了妖怪,开门出去看,发现少年已经在屋顶上了,那些侍从一个个背着行李,也都在屋顶上。很快,从天而降一个人,少年一看,飞了起来,和那人都不见了。而他的侍从,一个个也都飞了起来,到空中去了。
后来,孔承宠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别人,并请教别人,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有一位高人告诉他:“这少年是天狐下凡,肯定是看到一些大官贵人贪污了许多宝贝,因此就偷了一些,带到天上去。到时候,那些金银宝贝都会变成甘露,洒落人间,造福百姓,而那位大官贵人,则会莫名其妙死掉。”
不久之后,果然有一位高官去世,天降甘霖,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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