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宗年间,湖北随州有一个年轻人名叫屠越,他父亲去世得早,就靠母亲一人织布纺纱将他拉扯大。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屠越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终日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留恋于赌场间和一帮地痞无赖豪赌玩乐,他的母亲赵氏在家里每日织布纺纱,辛辛苦苦挣一点糊口钱却大部分都被他拿去肆意挥霍,故他家中早已被他败的一贫如洗,屠越却依然沉醉其中执迷不悟,以至于母亲赵氏将他赶出家中,并气急败坏的诅咒说若屠越再敢踏进家门,她就立即寻短见。
屠越被赶出家门之后,投靠朋友一段时间之后被朋友婉言赶了出来,不出半年,他无处可去。每日坑蒙拐骗,靠着小偷小摸的伎俩为生。这一年冬日,屠越好几天没有偷到东西了,饥肠辘辘的他捡到几枚铜钱,买了些干粮吃进肚子之中还是觉得饿。雪上加霜的是他这时候又生了重病,每日蜷缩在草堆边生不如死。正当他走投无路之时,觉得大限将至之时病情却突然消失,屠越觉得很奇怪,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他命不该绝,便又想着坑蒙拐骗。他想到有个名叫小六的乞丐身强力壮,偷盗之术也强于自己,他便找到小六,对他说道:“我们家内室中的房梁之中悬挂一个竹筐,那里是我娘放钱之处,你将那点钱盗来,到时候我分给你一半!”
小六笑道:“我现在已金盆洗手,再也不想做鸡鸣狗盗之事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屠越对他挤挤眼睛说道:“你有所不知,以前你偷得都是别人家,心里没底。现在情况不同了,今天偷的是我们家。我将藏钱的地方都告诉你了,再加上我母亲她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所以你肯定手到擒来,绝不可能会被抓住!”说完他见小六半信半疑,就接着说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那周围邻居都认识我。我母亲性格刚烈,别人告诉她此事,她一定会寻短见,到时候哪里还偷得来钱?”
小六一听便将眉头皱起,思虑片刻方面有难色道:“咱们可说好,这钱一定要平分,若是你骗了我,莫怪我揍你。”
屠越嬉皮笑脸道:“你就放心吧,赶紧去吧,即便她发现被外人所偷,最多也就生闷气而已。”小六眼见如此实在碍不过情面,不得已只好点头应允下来。屠越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不由大喜,连忙走上前去推了推他,让他早去早回。
此时新月初起微风习习,小六借着月光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屠越家附近。他先是在篱笆外悄悄察看了一下,发现赵氏此时恰好正站在篱笆外,不知低着头在收拾什么。
小六见状心中暗喜,便趁着赵氏背身的时候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家门,依屠越所言来到内室,找到竹筐将手伸进去一探,果然摸到了铜钱,他随即将这些铜钱放入自己怀中,然后便准备出门溜走。正在此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赵氏忙完又返回房中了。小六一时心中大惊,担心被她发现,急切之间来不及细想,闪身便躲在了门后,好在赵氏却并没有发现,而是点着油灯纺起纱来。小六在门后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被她发觉,于是便从门缝中盯着赵氏,想等会趁她起身不注意的时候再找机会离开。
正在此时,忽见一人从大门外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小六见状吃了一惊,再一看这人面色苍白,身穿白衣,走路轻轻飘飘,头上都戴着小帽,似脚底无根一般。一进来就立在赵氏身后。小六见此情形不由更加惊疑,心中暗道:“这人莫非也是盗贼?可若他是盗贼,他为何不躲不藏呢?”
小六看了片刻,却发现这白衣人站在赵氏身后很长时间却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犹如空气一般,而赵氏依然低头纺纱,似乎根本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小六见状心中不由纳闷起来,一时不明所以,于是便躲在门后静观其变。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见这人忽然开口说道:“时辰已到,还请你言而有信,现在你赶紧上路吧!”
赵氏忽然颤动一下说道:“让我将这块布纺完吧,天冷了,给他做一件衣服!”
白衣人摇摇头,赵氏无奈地站起身,从身边拿出绳子甩到房梁之上欲要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时候白衣人连忙过来帮忙扶着赵氏的头套进绳子之中。眼看着赵氏慢慢将头伸入绳套中,小六不由心急如焚,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大呼一声道:“大娘您停下,这人是鬼!千万不要想不开!”喊毕便从门后冲出,将赵氏一把从凳上抱下来,随即飞起一脚将凳子踢开。
那白衣人受到惊吓突然消失不见,赵氏不但没有感激小六,反而怒指他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小六见状,也不再隐瞒,便将屠越让他偷钱之事说了出来。赵氏听后大哭说道:“我又何尝不知他的处境?前些日子的深夜,我偷偷地去看了他,那时他正蜷缩在草堆旁昏不起,看得我心如刀割。正欲离开之时,见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他面前,我慌了......”
小六不明白赵氏话的意思,赵氏对他说这白衣人是缢鬼,因屠越近来生了重病,这缢鬼欲找他当替身,这样它就能投胎为人。这时候赵氏跪在缢鬼面前,求他们放过屠越一命,自己愿跟他走。缢鬼起初不同意,可奈不住赵氏苦苦哀求,才答应让赵氏替自己的儿子。
小六这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他对赵氏说道:“大娘您放心,此事交给我,我去劝劝他!”赵氏痛哭流涕道:“只要他能平安就好,你好生说说他,让他回家吧,亡羊补牢,一切来得及!”
小六满口答应,待他来到屠越跟前,屠越眼里放光,嬉皮笑脸说道:“怎么样?偷来钱了没?我就说你一定有所收获!”
小六攒足了力气,一拳打在屠越脸上,恶狠狠骂道:“我偷来两个拳头,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他边打边说道:“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都能干出来!老子还答应你娘跟你好生说话,你这禽兽不如的恶行让我怎么好生说话?”
屠越被打得晕头转向,毫无还击之力,苦苦求饶让他不要再打。这时候小六才将缢鬼的事情告诉了他,并对他说道:“你娘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她活不了多久了,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屠越听后惊恐万分。后怕之余居然幡然醒悟,他赶紧回到家中,看到母亲跪在白衣人面前苦苦哀求,让缢鬼不要伤害儿子,他织完布匹给儿子做一件衣服就随他离去。屠越见这种情景心中懊悔万分,当即跪在缢鬼面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缢鬼犹豫半天摇摇头无奈地离开此地另寻替身再也没有回来。
屠越在母亲赵氏面前立下毒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赵氏见他浪子回头,不禁又惊又喜,一时间百感交集涕泪皆下,二人抱头痛哭一番方才作罢。
从此以后屠越痛改前非,日子慢慢有了起色,和之前相比可谓是有了天壤之别,赵氏也将小六收作义子,为他织布做衣服,并为二人张罗婚事。几年后,屠越和小六都娶了媳妇,全家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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