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俄乌冲突继续演化，在美国、英国的带领下，一大批国家叫嚣着制裁俄罗斯。 欧盟起初也跟着美英一起呐喊着想要围殴俄罗斯，可是面对着手握数千枚核弹，又掌控着欧洲近半天然气供应的俄罗斯，那是绝对的硬不起来。 有些国家曾经表示送乌克兰武器、飞机，以及组织雇佣军的说法，很大的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更大的转折在马克龙这里。 3月7日，他在一次民众集会上发表讲话：“俄罗斯和俄罗斯人民需要受到尊重。” 他还着重表述了一个观点：“如果俄罗斯不参与建立欧洲大陆的‘全方位安全架构’，长期持久的和平就不可能实现。” 马克龙 这个表态与现在的众国齐声喊打是截然相反的，世界舆论纷纷猜测：难道法国开始支持俄罗斯？ 马克龙参加的集会是本届法国总统选举的首场竞选活动，象征意味极强，所以能够最大程度地反映出马克龙的真正政策导向。 因而有人认为，马克龙可能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要在美俄相斗中，为法国甚至欧盟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马克龙 马克龙究竟支持谁 虽然最开始法国和美国、英国等国家一道，都在谴责俄罗斯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当然他们的话是“入侵”。 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马克龙一直没有放弃与普京的单线联系，特别是他在3月7日发表讲话的前一日，也就是6日当天他还与普京进行了通话，这是俄乌冲突短短二十天左右时间里，他与普京的第4次通话。 因而可以猜测到的一个最可能的事实，那就是马克龙与普京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因为他的看法就是无论俄乌冲突到何种程度，“最终还得回到谈判桌上”来解决问题。 马克龙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意外，其实欧洲各国都会有这种想法。他们确实认为俄罗斯不该“入侵”乌克兰，但却绝口不提北约当初与俄罗斯约定的，绝“不向东扩大一寸土地”的承诺。 马克龙 作为失信者，如果他有能力时，那就没有任何问题。然而要是碰到一个实力远超于自己的国家，那失信的后果就会很严重，乌克兰的下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马克龙的表态，显然表明美国联合一众盟友、小弟组成的困住俄罗斯的包围圈，出现了明显的漏洞。 难道法国要脱离它一贯亲美远俄的立场，转向支持俄罗斯吗？马克龙为什么在美国组织起来的讨俄大军里按兵不动，甚至有可能另树旗帜，其实这都有其历史经纬。 事实上从二战以来，法国虽然一直与美国站在一个阵营里，但却并不是时刻都听从美国的话的，其中的一个中心议题就是与俄罗斯的关系。从戴高乐时期起，法国在对俄、对美关系上就一直有自己独立的声音。 戴高乐 特别是在2017年法国总统大选中，俄罗斯问题始终是一个不断出现、分歧很大的议题。当时参选的马克龙号召法国实行“主权、独立和欧洲的”俄罗斯政策，将与美国协调一致的大西洋主义抛在一边。 成功当选后的第13天，他就不顾西方普遍孤立俄罗斯的背景，邀请普京到访法国，这不但是马克龙当选后首次接待大国领导人，而且地点定在了凡尔赛宫，极具象征意义。 此次马普会，两国均强调搁置政治分歧，开启双边对话新渠道。随后在乌克兰问题上，当美国还在计划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武器的时候，法国却协同德国一起力促明斯克协议II的贯彻落实。 此时的马克龙外交政策基本明朗，那就是在“戴高乐-密特朗主义”的基础上，呈现出鲜明的个人烙印。 普京与马克龙 他强调法国必须对整个世界保持开放，这与当时美国实行的特朗普保护主义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推崇独立性，强调法国要有自主决策权、核威慑，并且对美国权力持有限的怀疑态度。 最为独特的是，马克龙并不但不太认可北约，甚至还说出“北约脑死亡”的话。相反的，他更看重欧盟自身的安全防务，认为欧洲的安全应该把握在欧洲人自己手里，这就与美国想要以北约来完全操控欧洲防务的作法背道而驰。 马克龙在外交上积极向德国靠拢，提振法德轴心，力图重建欧洲。而法国的对俄政策在更紧密地依托欧盟框架的前提下，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 两国交往加密，以至于普京盛赞法俄“特殊伙伴关系”在欧洲乃至全球事务中具有重要意义。 普京与马克龙 其实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马克龙想要恢复法国的大国地位，重现法兰西民族的荣光。因此法国的对俄政策，历来是游走于利益和价值观之间，力求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发挥独特的作用。 法国在对俄政策中更注重“经济外交”，法俄双边经济关系重要性不断提升，法俄贸易关系日趋紧密。而政治关系却在逐渐褪色。 虽然在阿拉伯之春、叙利亚危机上与俄罗斯观点迥异，但是法俄之间一直保有合作的制度安排。 因而这一次马克龙的表态，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纯粹为选举而博法国人的眼球，而是其内心的真实想法。马克龙的雄心不在法国一国之地，而在于整个欧洲的共同利益，在于欧盟的崛起。 马克龙 法国人的欧洲梦 法国是欧盟的创始成员国，戴高乐总统视欧洲为法国的“阿基米德杠杆”，他说，“欧洲之于法国，就是要让法国再次获得在滑铁卢之后失去的地位：世界第一”。 可以说，从那时起，戴高乐主义就一直影响着法国的历任总统，他们均热心于用法国模板来塑造整个欧洲。 法国希望将欧洲建设成为一个“团结的欧洲”、“保护的欧洲”、“政治的欧洲”和“防务的欧洲”，让欧洲成为一支真正的世界性力量。 在法国推动下，欧盟被打上了一些法国印记，如20世纪60年代“共同农业政策”的推行，欧洲理事会的建立，最终成立欧盟、创建欧元，都是按照法国的主张去操作和实行的。 戴高乐 然而由于国多口杂，加之德国地位上升，中东欧国家的加入，法国塑造欧洲的努力不太成功。 马克龙在2019年就曾哀叹：“自从90年代以来，欧洲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共同体。” 因为欧洲不能协调一致，不能团结对外，欧洲在外交上依然处处唯美国马首是瞻，以至于损失了很多自己的利益。 马克龙的理想是将欧洲打造成为真正的世界一极力量，这个机会很快来临。 随着默克尔时代在2021年12月正式结束，法国到2022年6月底前将一直担任欧盟轮值主席，马克龙带领下的法国开始主导欧盟的发展。 默尔克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与美国关系的重塑，近年来由于“美国优先”单边主义政策的霸凌，受到压迫的欧盟诸国都已产生“美国不再可靠”的认识。 欧洲各国已经逐渐认可了马克龙在2017年提出的“欧洲主权”倡议，开始从长远依赖美国的迷梦中惊醒，各国对跨大西洋联盟的前景已经产生疑虑。 拜登政府在阿富汗的单独撤军，抛下盟友使欧洲各国极为不满。 美国撇开欧洲与俄国谈判欧洲安全问题，更是让欧洲各国感到受到了轻视，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直接指称雅尔塔时代已经结束，现在已经“不是两个大国划分势力范围的时候”。 美军从阿富汗撤军 而对于法国来说，更是对美国充满了怨恨。美国牵头英国、澳大利亚搞三边安全合作机制，将法国与澳大利亚超过600亿美元的潜艇订单搅黄，极大地损害了法国的利益，这怎不令法国人心中生恼，让一力促成此事的马克龙颜面无光。 马克龙深深知道，单凭法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和美国相抗衡，只有将欧盟打造成为世界的一极，才能够与各方分庭抗礼，才能够与美国讨价还价。 作为欧洲最有政治活力的国家领导人，马克龙正在极力引导欧盟成为一个不同于美国的经济、科技、政治、外交和安全实体，并且已经逐步在欧盟内将美国塑造为一个不可靠、不可依赖的形象。 当然他的目标更是极力推动欧盟构建欧洲主权、建设战略自主能力。 马克龙 当前的法国正处在一个极为有利的位置，马克龙的亲欧立场使法国赢得其他成员国特别是欧盟机构的大力支持。 马克龙五年来对欧洲建设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尽管其本质上仍是从法国利益出发，但由于是以欧洲的名义，其他成员国即使不认可也难以反对。 2019年，欧盟领导人换届时，马克龙所提名和支持的政治领导人都获得了重要职位，如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等。这些人都是所谓的欧洲主义者。 过去几年来，法国一些欧洲政策主张开始得到推进或落实，欧洲央行实行的量化宽松政策，“欧洲主权”、“战略自主”正成为欧盟的地缘政治诉求。 欧盟正在制定的《战略指南针》，目标也是试图形成和加强欧盟共同的战略文化，提升军事能力。 欧盟 2022年1月19日，马克龙在欧洲议会发表演讲，再次提出要“创建一个独立的欧洲，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未来，而不是依赖其他外部大国的决定”，并宣称欧洲需要“重新武装”。 冯克莱恩与他遥相呼应，共同呼吁建立“欧洲军”。 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出马克龙的棋路，那就是欧洲要真正独立，也就是不再对美国俯首贴耳。 与此同时，要将俄罗斯纳入欧洲的范畴，不但能够减少欧洲的安全威胁，还能够借此增强欧洲的力量。让美国不得不重视欧洲，这样有可能撕下与美国的同盟标签，而是变成真正对等的伙伴关系。 欧洲议会 前路坎坷马克龙尚需努力 自2022年1月1日起，法国开始担任为期半年的欧盟轮值主席国，它制定了一个共有三个主要议程的工作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议程，就是建设一个“更主权的欧洲”，并提出“加强欧盟的战略自主将是法国作为轮值主席国的中心工作”。 可以说现在的马克龙雄心勃勃，想要借助俄乌冲突，削弱美国的主导力量，分化各方，进一步抬升欧盟的地位。 但是这个目标实在是过于宏伟，决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而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也就是说马克龙下的这盘大棋充满着变数。因为法国想要让欧盟如臂使指，充分发挥“阿基米德杠杆”的作用，还面临诸多阻力。 首先，法国并不能完全主导欧盟的走向。作为欧盟的核心，法德是双发动机，因而德国是否能够配合法国至关重要。 马克龙 就目前而言，在欧洲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对美政策以及出口管制等诸多至关重要的政策领域，法、德之间都存在较大分歧。 德国媒体称马克龙支持的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为“通胀女士”，指其滥印钞票导致物价飙涨，民众购买力缩水。德国更为亲美反俄，从德国国防部长的几次对俄威胁就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法国还要面对北欧及中东欧国家的反弹。这些国家在诸多政策领域与德国立场相近，但更加激进，它们不愿承担南欧国家的债务风险。 并且它们对于构建欧洲主权和战略自主、寻求与俄罗斯对话、摆脱对美国的依赖等方面都心怀疑虑。因而如何消除大西洋主义势力在欧盟内部的影响，对法国来说任重而道远。 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 其次，美国不会放弃对欧洲的影响力。美国要想继续它的世界霸主梦，就必须把发达的欧洲绑在它的战车上，否则就无法形成对于俄罗斯和中国等大国的压制态势。 因而美国对于法国在欧盟内推动的构建欧洲主权和战略自主，不在中美之间选边站等政策，都极为不满。这也是美国挑动澳大利亚撕毁与法国潜艇合同的一个主要因素，打击法国的威望也是美国的一个政策导向。 并且美国在北欧及中东欧国家中的影响非常大，那些国家里不乏立陶宛、波兰等美国的小迷弟，美国也将不遗余力地通过影响德国来遏制法国，以防止欧洲成为法国的欧洲。 马克龙 最后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2022年4月法国将迎来总统选举。如果马克龙能够连任，则法国会继续执行他确定的欧洲政策和路线。 然而他要是下台，则下届法国政府的对欧政策可能会做出一些调整，虽然不大可能发生根本性变化，但在推动欧洲建设方面可能就没有马克龙那样的激情。 现在的欧盟面临着诸多的风险挑战，俄乌冲突愈演前景愈迷茫，而通胀、能源危机却是迫在眉睫，马克龙能否续写他的总统辉煌，当好欧盟的掌门人，下好欧洲战略自主的大棋，只能交付时间去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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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于超凡;董铭,马克龙首场竞选集会重点谈俄乌,环球时报,2022.03.09; [2]吴国庆,论马克龙的新多边主义外交,欧洲研究,20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