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的琉璃瓦在星辉下泛着幽蓝的光，鼠儿缩在蟠龙柱的阴影里，尖耳朵微微颤动。它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各路灵兽蹄爪踏过云阶的震动，仙鹤衔着金帖掠过长空的破风声，还有山猫与老牛在瑶池边的窃窃私语。

天河的水不是水，是流动的星光。老牛驮着鼠儿涉水时，千万颗星辰在它腹下打着旋儿。鼠儿扒着牛耳尖叫："左转！那漩涡是贪狼星君设的障眼法！"牛蹄果然踏到实处，龟丞相慢悠悠划水的影子被甩在身后。迷雾袭来时，鼠儿将身子贴紧牛背，鼻尖戳破浓雾："听！风里有编钟余音，往东五百步！"

寅时的露水打湿了牛尾。当玉阶的轮廓刺破云层，鼠儿忽然露出细白的牙。它记得山猫说"只取十二位"时的冷笑，记得老牛背脊传来的温暖，更记得自己蜷缩在贡桌下啃蜡烛时，那些踩过它尾巴的靴履。尖牙没入牛尾的刹那，老牛浑身一震，鼠儿借力腾空，化作一道灰影跃过最后三阶白玉。

凌霄殿的金砖映出两个影子：牛蹄刚刚沾地，鼠爪已按住第一块砖。玉帝的冕旒晃了晃，天河倒悬在天镜里重演方才种种。鼠儿伏在地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殿角漏刻的滴水声共振，子时的阴与阳正在它脊背上交割。

"鼠窃牛功，智巧过之。"玉帝的叹息惊醒了晨星，"便以子时为始，阴阳交替，周而复始罢。"殿外传来山猫凄厉的嘶叫，它被寅时的日光灼伤了爪子。鼠儿回头望去，老牛沉默地站在第十二块金砖上，湿润的眼里盛着整条银河。

从此人间子夜总有两声更鼓，一声是鼠儿在梁上磨牙，一声是老牛在棚中倒嚼。而那些没入黑暗的秘密，都随着当年的星光沉在了天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