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80后网游玩家对“第九城市”这家公司不会感到陌生。 在《魔兽世界》全盛时期（2004年-2011年），九城凭借对《魔兽世界》大陆地区的独家代理权，一骑当千，躺着赚了上百亿现金。 老板朱骏甚至挤进了福布斯富豪榜，实在令人侧目——原来做游戏这么赚钱！ 好景不长。2009年九城在失去《魔兽世界》代理权后，建在沙滩上的“网游帝国”迅速崩塌，散落在沙滩上的残垣断壁似乎在诉说着九城往日的辉煌。 如今，提起一线网游公司，玩家会想到腾讯、网易、米哈游等许多名字。昔日王者九城则无人问津。丧失“一哥”地位后，朱骏像无头苍蝇一般，带着九城四处乱撞。 2020年，九城股价下跌至1美元（发行价17美元），公司遭到了纳斯达克退市警告。九城被后者降级到“资本市场”——垃圾股的同义词。 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股价，朱骏孤注一掷，拿出全部身家购买了价值1亿美元的“矿机”，开始疯狂挖比特币。据说每天能挖到3枚比特币。 按照40万/枚算，九城一年能赚4.38亿，不及代理魔兽世界时的十分之一，不过好歹稳定住了股价。 那么，九城是如何从一家顶级网游公司沦落到“矿业公司”的？ 网游“买办”朱骏 90年代末，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人中，不少人选择创立互联网公司。 1990年-2000年，美国正处于第一次互联网经济繁荣时期，克林顿配套推出了“信息高速公路”计划，意图把美国建设成全世界第一个信息化国家。乔布斯、比尔盖茨、马斯克均发家于这个时期。 中国留学生耳濡目染，回国后发现，中国互联网市场还是一片空白，准入门槛又低，红利爆棚，开启了中国互联网第一轮创业高潮。搜狐的张朝阳、阿里的马云概莫能外。 朱骏同样是留美海归，他成立九城时，门户网站市场已被新浪、搜狐、网易瓜分掉了。朱骏不得另辟蹊径，一头钻进了尚未爆发的网游市场。 第一个在中国爆火的网游是盛大代理的《传奇》，这款游戏由韩国人开发，模仿《暗黑2》的玩法。 用现在的眼光看，《传奇》相当无聊，每天上线能做的事就是不停地砍怪、升级、换装备。但在20年前，《传奇》自由的玩家互动、流畅的即时作战系统，令国内玩家大开眼界。 把《传奇》引进国内的陈天桥一夜暴富，身价高达88亿，登顶胡润百富榜。而陈天桥代理《传奇》仅仅花了30万美元，代价极低。 陈天桥的成功，令无数国内网络公司前往韩国商谈网游代理，其中也包括九城的朱骏。 1999年，朱骏创立九城后，公司缺乏主营业务，靠着做小论坛为生，变现非常困难。 三年后，朱骏花200万美元 30%利润分成，买下了韩国网游《奇迹MU》的代理权，模仿盛大代理《传奇》套路，拿到了国内网游市场的“门票”。 《奇迹MU》画质、玩法均比《传奇》高一个档次。 九城包装上市一年后，便赢得了2000万玩家，有800个服务器，30万人同时在线，一年利润6个亿，仅次于8个亿的《传奇》，默默无闻的九城一夜间成为中国网游的第二极。 陈天桥、朱骏的成功有什么方法论？他们成功的核心是紧盯韩国市场，看韩国网游排行榜，只要在韩国能火，拿回国内肯定不会差，属于有钱有胆就能做的生意。核心技术一项没有，有点像旧社会的买办。 豪赌《魔兽世界》，彻底暴富 有网友评价说，日后朱骏能成为“网游一哥”，完全是走了狗屎运。美国暴雪“瞎了眼”把《魔兽世界》的代理权给了他。其实不然，朱骏顺利拿下《魔兽世界》代理权，靠的是敢赌。 傲娇的暴雪提出了极其苛刻的代理条件：必须有独立的电信级机房、机房内的服务器只能运营《魔兽世界》、服务器容量必须支持6000人同时在线、代理商不得干预暴雪运营。 当时国内网游公司没有一家有独立机房，都是租别人的服务器，想要代理《魔兽世界》意味着要花一大笔钱买服务器。另外每年向暴雪支付一笔不低于1000万美元的代理费。 有人算了一笔账，1000万以上的代理费 独立机房 15%利润分成，最后能落到代理商口袋里的仅有45%的利润，大头被暴雪赚走了，而代理韩国网游能留下70%的利润。 即便这样，《魔兽世界》代理权依旧备受追捧，全国25家网游公司参与了争夺，第二轮剩8家，第三轮剩4家。 最终，朱骏以1300万美元 22%利润分成 7000万美元独立机房建设费的高昂代价拿下了《魔兽世界》4年代理权，业界都说朱骏疯了。 如果再算上游戏前期宣传费用，九城为了一个《魔兽世界》花了近1亿美元。对比韩国顶级网游《天堂2》，新浪只花了1000万美元不到就拿到了代理。 九城公司账上显然没有1亿美元的现金，为了搞钱，九城加速了上市计划，拿下《魔兽》代理权8个月后，成功登陆纳斯达克，成为“中国网游第一股”，上市共筹集到了1.03亿美元。 2004年-2009年，《魔兽世界》有多成功不必多讲，朱骏豪赌成功，每年躺在游戏上纯赚20亿，把盛大、网易、腾讯远远甩在了身后，马化腾见到朱骏都要尊称一句“大哥”！ 买下申花，追星利物浦 2005年以后，朱骏没怎么管过九城运营。反正《魔兽世界》每天带来上百万的流水，暴雪又不让九城插手游戏内容，朱骏落得个清闲，把公司日常全交给了女总裁陈晓薇，自己跑去玩足球了。 要说朱骏对足球是真爱。玩家们流传着一句话：“丁磊养猪，朱骏玩球。”讲的是两位网游大佬不务正业，把从玩家手里挣来的钱全部用来满足个人爱好了。 收购申花之前，朱骏买过一支乙级球队和一支甲级球队，毕竟当时手里钱不多嘛。2007年有钱后，朱骏直接收购了中超的申花。 为了专心经营申花，他解散了原有的甲级球队，要知道这只甲级球队放到市场上，也能卖个1000万-2000万，但财大气粗的朱骏不在乎这点小钱，赚1000万对他来说就是一周的事情。 从此，朱骏开启了足球职业经理人模式，天天跟着球队满世界飞，买买外援、看看热身赛。 在一场申花与利物浦的热身赛中，仰慕“红军”20多年的朱骏忍不住披挂上阵，亲自与世界豪门切磋球技，可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球迷了。 踢完球，朱骏意犹未尽，主动问收购利物浦要多少钱？英国人回答说：“8亿英镑。”朱骏回复：“我考虑考虑。” 可《魔兽世界》运营则一片狼藉。九城花7000多万搞了独立机房后，不再增加服务器。 但玩家还在疯狂涌入，导致服务器极其不稳定，几乎每天晚上高峰时段都会有卡顿现象，严重时百万玩家会集体掉线。 朱骏不闻不问依旧玩球。有的玩家愤怒之下，绕过九城，直接向暴雪公司投诉九城的不作为，引起了暴雪的关注，为日后代理权易主埋下了伏笔。 九城的运营水到什么地步？有次游戏更新，原本上午九点即可完成，可一直拖到下午两点还没搞好。 原因竟然是：夏天公司太热，空调坏了，员工报修后，维修工把服务器当成了空调搬走了！这等魔幻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了中国最大的网游公司身上。 到了2009年，九城与暴雪谈判续约代理权时，暴雪一口拒绝。暴雪宁愿放弃给55%利润的九城，转头与只给40%利润的网易合作，也不愿意续约。 丁磊虽然养猪，但不亲自养，偶尔去看看。朱骏玩足球是真上场踢球。九城女总裁陈晓薇说：“《魔兽世界》收入占到公司的90%，失去代理权的困难不言而喻，但九城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员工。” 据说，沉迷足球的朱骏在续约谈判破裂前一天才接到陈晓薇的通知，慌慌张张赶到谈判现场，试图劝回暴雪。但网易丁磊已经稳操胜券，开始购买新的服务器了。 九城给中国网游的启示 失去《魔兽世界》后，九城强撑了一阵，一口气推出了《名将三国》《快乐西游》《幻想世界》《FIFA Online2》等游戏，意图挽回败局。 干“买办”起家的九城没有游戏开发经验，原创的《名将三国》《快乐西游》不但山寨痕迹严重，而且BUG丛生，难以称得上是一款合格的网游。 其实，早在2008年，九城高管建议朱骏走“自研 代理”的经营模式，逐步摆脱《魔兽》依赖，但朱骏反对：“这会影响我们与暴雪的合作。” 2010年-2020年，第九城市没有一年盈利，连续亏损10年，累计亏掉了30多亿。朱骏早早放弃了游戏赛道，他的成功太具偶然性，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吃了时代的红利而已。 以网易、腾讯、米哈游为代表的国产网游崛起后，九城在网游市场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转型去挖比特币实际上也是一种投机行为，什么火干什么，有钱买“矿机”就能干，没有技术门槛。 行文至此，不禁感叹中国网游20年，幸亏有米哈游这样的公司，专注原创，一款《原神》在海外大火，月流水高达10亿美元。 我们不再是外国游戏的附庸，尤其是手游，中国有很大话语权，巅峰时，海外手游TOP10中，中国研发的手游占到了6款。 至于九城，不可能翻身了。
作者：江左佑安